他靠在我怀里,一遍一遍地喊着母亲的名字:若曦!若曦!喊着喊着泪就滑了下来。
我俯下头吻他的唇,他翻起来狠狠地回吻我,然后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完了之后,他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看了看表,零点零刻。
我点了支烟,问他,你后悔了吗。
他把我的烟拿掉,说,是,你还只是个孩子,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有结实的胸脯和修长的大腿。
他还想说什么,我翻起身吻他,他叹了口气,然后回吻我。黑暗中,他的叹息声飘来飘去,撞到喘息声后,立刻刷的一声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地冰冷的尘埃。
那天以后,他送我去了很远的寄宿学校,每个月按时给我钱,但是一年难得见到他一面。我跟各种各样的男孩子约会,拼命地花他的钱,以此证实我的存在。
再后来,我跟一个叫静初的男子离开了这个城市,不是因为他说可以推荐我去当模特,而只是因为想忘记一些人,一些事。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有天晚上照例去走秀,就在走到T台最前端的时候,我的心里狠狠一震,以沫,他竟然坐在第一排,目光澄澈。
我想起十五岁的那天,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说,子矜,你们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同样澄澈的目光,我的心就是那个时候沉沦的。
表演结束之后,他带我去了酒店。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相爱。完了之后,我翻开他的钱夹,看到里面有他和老婆儿子的合照,我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团,然后用两根手指夹了厚厚一叠钞票出来。
我说,你不必内疚,你只是来寻欢的客人,我有收你的钱,而且价钱不低。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跟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一样,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毅然决绝。我点了一支烟,没有说话。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以沫,因为我的父母希望我找到一个我爱的女子,和我一起相濡以沫,恩爱到老。但不知为何,一直不能够得到。希望日渐磨损,知道得到感情是一件困难的事,于是妥协。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转过身,穿好衣服,那天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
三年后,我生下一个女儿,我给她取名叫懿,懿字拆开是“一次心”,因我在见以沫第一次的时候,心就已经交给他了。
懿三岁的时候,我和静初在教堂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当戒指缓缓套上我手指的时候,我哭了。这个男人,我将与他一起慢慢变老,我知道,我们心里爱着的人,总是走得迅疾,因此能够与之相守的,总是一些其他的不相干的人。而我已经算是侥幸,静初善待于我,更重要的是,他能给我的懿一个完整的家。
很多个夜晚,我看着天上的星星,静静地回想他靠在街角的车窗上抽烟的样子。妈妈,懿睡醒后在床上向我伸出双手,我把她抱起来,抚摩她软软的身体就像抚摩以沫一样。
那个夏天,我把祝福留在街角,只希望以沫过得很好,与他的那一半相濡以沫,恩爱到老。
黑裙
这和我那个梦很像,我被一群身穿华丽丝绸的女人拨开衣服,看我的满身老茧……
那天,他给我讲完他奇异的恋爱经历之后,我坐在原地,我手中没有刀,无法杀他。这点使我沮丧。我的处境进退两难,根本哭不出来,眼泪被桎梏住了。我能做的就是搪塞自己的感情,让他觉得他很低贱,并不配让我伤心。
我提议他带我去游乐场,可是他没有,他带我去商业区逛街。在快餐店里喝水的时候我躲进厕所里哭了起来,天花板旋转着。
哭了很久,一直有人敲门急着如厕。我侧身出来,洗了脸,开始化妆。我要让全南京的男人都看着我。果然,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有人对我吹口哨了。有人认出了我,说看过我的广告,要我签名。当时情况仿佛有些混乱。给别人签名的时候,我看见他坐在位子上,边打电话边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一路上一直被人围观,逛街活动不得不提前结束。我装出意犹未尽的样子嚷嚷着要去买条裙子,身上的这件黑乎乎的实在太热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根本不理我的吵嚷,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塞进车里。
我们回到了他的小房子。
他做好饭。我只顾低头吃。谁都不做声,后来我开始哭。眼泪掉在米里。米变成了咸的,我没吃菜,吃了一碗咸咸的干饭。
饭桌上的简单对话——
“饭好吃吗?希望口味还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