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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女生的爱情与BOY(27)

韩莉尚满脸苦大仇深地望着我发话:“叶乔贞,为什么家是一张永远逃不开的网?”

韩莉尚正儿八经地叫我名字,代表她在严肃思考。根据四年来坚苦卓绝积累的经验,我知道她思考的结果,直接关系到大气火险指数。所以,我暗暗深呼吸一下,给自己打一只强心针,唯唯诺诺:“家里关心你有什么不好?”

“可我不需要关心,我只觉得约束,觉得烦。”

“那你就不要接电话,不往家打电话,这张网永远够不到你。”

敏锐的嗅觉告诉我,空气危险系数上升,如果不想引火烧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我赶紧起身穿上门口的拖鞋,打开卧室门,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去卫生间。安承浩还光着膀子在长沙发上睡得猪死,脚不老实地伸到旁边的椅子上。身上的被单掉地上大半,烟灰缸里的烟头洒了一地。

我痛痛快快地洗澡。水从莲花蓬里喷洒而出,落在身上,飞溅如雨。爽快的触觉,通透而直接。

说起来真是伤感,韩莉尚是我大学里的好朋友,她是我的上铺。四年,我俩跟李文娜、高元莉联合成女版f4,在校园里呼风唤雨的日子,“倏”的一声来去如同夏日的一场暴风雨,畅快淋漓却意犹未尽,转眼间已经变成回忆。高元莉出国了。李文娜有了工作,有了家室,也脱离了组织。

只有我和韩莉尚,七月份从学校毕业至今还一事无成,没男朋友、没工作、没房子、没钱,一穷二白,跟三年自然灾害时的中国国情似的。霸占了老实人安承浩的卧室,把他赶到沙发上去睡不说,还白吃白喝白拿。“吃人家嘴短”,这句古训我们俩明白人无师自通,为此我俩比赛对安承浩温柔小心,跟旧社会的小媳妇见公婆一样。估计曾见过我俩整天耀武扬威坦克炮一样,在校园里横冲直闯的人知道,他们会跌碎眼镜——叶乔贞和韩莉尚会“为五斗米折腰”?!岂不是猪都能上树?!唉,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何况我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大女子”!所以万一有天你看见有头猪,挥着翅膀从你窗外飞过,你一定不要惊吓过度,它一定有它的难言之隐!可怜老实的安承浩,每时每刻战战兢兢,他曾深受我俩恶作剧的荼毒,而且是个坚信“狗改不了吃屎”的悲观主义者。他知道表象的平静下翻滚的暗涌,家里养这么两个活火山,他当然得时时刻刻提高战备等级。

我把水流量拧到最大,哗哗的水声中,耳边反复地响着梦中妈妈的话:你怎么不回家?怎么不回家?

因为是梦境,妈妈凄惨的声音也许夸张了些,但我的心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地发酸。知女莫若母。妈妈她老人家知道我就一“没事找抽型”的事儿精,没人管肯定不把自己当人混。所以一听说我放假,就让我回家。我不是不听话的忤逆女儿,我知道妈妈想我了,需要我陪。可是,我实在不能丢下韩莉尚一个人不管。她现在更惨,没工作没房没钱,连家都没得回。我怎么样也得陪她。

老妈拗不过我,就只好在电话里悲悲戚戚地叹息,还到梦里追杀我,真是苦了这小老太太了!

我关上水龙头,在水蒙蒙的浴室拿着浴巾,恶狠狠地擦干身子,像是在跟另外一个自己战斗。

也许,也许,真的应该回家看看了。

我看着被自己揉得通红的皮肤,心底有细碎的疼痛划过。

很小。

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安承浩还雷打不动地睡着。回到卧室,韩莉尚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像诗人形容的“思绪飘到了不着边际的远方,我的灵魂已出壳”。

我拖过行李箱,像每天例行公事般地在一大堆衣物中挑挑拣拣,搭配出门的行头。

事实上,白天大部分时间,韩莉尚和安承浩出去忙,我就倦缩在安承浩晚上睡觉的那条长沙发里,看那台比我年龄还要大的牡丹牌老式电视机,变换着摇曳的画面,或在安承浩卧室里,坐在他叽哇乱叫的可以转圈的椅子上,用他主机箱少了半边、没有锚、光驱不能用、耳机线不够长的“奔三”,看吴宗宪跟女明星们龇牙咧嘴。

我出门的领域仅限于小区对面的菜市场、大超市和学校里的“文翠院”。几天中的某一天我会出门,去“文翠院”四层上网,然后穿过长长的街去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去冷气十足的超市捡够我所需的东西,再穿越长长的街回家。我的作息习惯决定了我常常在阳光明晃晃的中午出门,七月的阳光照在我裸露于空气中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安承浩骂我变态,我告诉他,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骂过我,很没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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