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又听信了捕魂者的说法,几乎要下毒杀死我来换取落微“重生”的那一刻,他忽然迟疑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因为爱,就可以滥杀无辜去换取所爱之人的生命?
因为爱,就可以不明就里地一头栽进迷雾里?
因为爱,就可以忽略事件的本来面目?那个怕猫怕狗梨花带雨的落微是真的她还是她用来掩饰的假面?
在瑾尚遭遇车祸住院的那段日子,他与父亲苏之含一次又一次的谋面让他感受到了父亲隐忍未发的力量,父亲在用最沉默的方式换取他的回头。在收到我发出的拒绝信息后,他终于决定放弃在香港的一切,放弃在苏家的一切,独自来到梅里找寻这个神秘的国度。
一个是21世纪现代法治社会,一个是18世纪君主专制法术泛滥的世界,悬殊的差落几乎要颠覆他的思维底线。
落微是属于达斯蓝的,即使找不到她的人也能找到她生活过的蛛丝马迹吧。可如今被囚禁在这里的他默默的想,这样下去别说找到落微,就连他自己是否活着回家都是个天大的问号。
今天他难得听到走廊外响起的脚步声,不慌不忙由由远及近。其中一个脚步声如此熟悉,轻柔而沉稳。他日以续夜漫无止境的昏睡中睁开混沌的眼,只见固若金汤的牢门吱呀一声开启,漏进丝线般细微的光芒。
他听见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不一会儿又是离开的脚步声,有两个人离开,剩下一个伫立在门口。
纵使是门缝里漏进的几丝光线,也是他这段时日来见过的持续时间最长久的光。他凝神听见门口等待的那女生的呼吸。
听得出她很紧张,呼吸急促不安。她停在门口的墙边,她知道门里囚禁着的人类男子却不敢进来看他一眼。
她是谁呢?
她在害怕他?
siva这么想着找不到答案,自从进入这达斯蓝后,他见到的要么是道貌岸然的琉璃族人,要么是杀戮成性的暗骥,要么是行踪漂忽的不定的行神。他甚至没来得及领略一眼达斯蓝雪山的美,就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狱里。如果门外的人是来杀他的,那为什么不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迟迟不见那扇虚掩的门外有动静,伤口的疼痛又一次袭来,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门外的是谁?”
门外的人门外的人没有吭声,过了会儿,她终于轻轻地叫了一声:“瞳”
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他惊诧地抬起头。眼前空空如也。幻觉中那甜美的女孩并没有出现。
可刚刚那一声“瞳”,明明就是落微的声音!他猛惊醒,门外躲在墙边一直不肯进来的女子不是别人,她是落微!
“落微?落微?”他冲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那唯一光明颤声问:“落微,是你吗?”
是她,一定是。
那一声“瞳”熟悉而真切。是她,一定是她。
他像等爱的狐狸守着那线光明,期待自己深爱的她从门外翩然走进来。
沙沙。涛踌的女生似乎拿定了主意,朝门边小步小步地走来。
沙沙,他紧盯着那虚掩的牢门,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优雅地伸到门锁边,轻轻一推。
虚掩的牢门豁然洞外,数道雪白的光线呼啦啦涌进来潮湿的牢狱里。他被那圣洁的光芒刺痛了眼睛,下意识闭紧,又迫不及待地睁开。
风里夹杂潮湿芬芳的气息,又温柔又高贵。眼睛一时未适应光线的他,细细玩味这似曾相识的气息,热泪盈眶。
“膝盖上的伤,还疼吗?”或许是背光的缘故,走进门的女生周身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圣洁若天神。
他按捺不住激动,竭力使眼睛适应光线直到看见女生洄异于人类的银白长发,她湿漉漉的茶色里满是、哀伤,忧郁、惊愕和怆然的瞳他多么希望出现的女子是落微,可这陌生的容颜除了给他失望,再无其他。
他失望得甚至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膝盖上的伤,还疼吗?”她走近,蹲下来细细抚摩他伤痕累累的膝盖。从香港到梅里,从梅里到达斯蓝,一路旧伤未好又见新伤。手指滑边那些伤口的瞬间,疤痕像有生命一般簌簌地加快了愈合的速度,顷刻消失了,皮肤也恢复平整。
他有一点愕然地重新打量她——眼前的女生容貌陌生,细细看上去眼神里却有他熟悉的那份纯真。那份的空寂的瞳里的纯真。她平素是皇宫中傲然不可接近的公主,是令人俯首称臣的帝王之女,可一旦遇见他,她便卸下所有坚强的面具,卸下所有的心防,甘心在他做回最脆弱可人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