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懒懒地倚在沙发一侧,手中把玩起安臣那温暖柔软的栗色头发来。
安臣缓缓睁开眼,迷惘地望这个着男人,视线渐渐有了焦点,“安羽!
他依然躺着,疲惫地问,“你来做什么?”哥哥安羽对他极亲厚,总是纵容他做想做的一切事情。一直以来,安羽是父亲的骄傲,而他则是父亲的污点。是的,在进入圣约翰私立学院之前,那个污点被不动声色地处理和掩盖了。
安羽的手指离开安臣的头发,他将一瓶药放在了安臣的身上,“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要我提醒你,圣约翰私立学院不是其他的平民学院。在这里,你一定要收敛你自己。”
安臣举起药瓶,淡漠地笑着,注视着那些如同凝固的血一般的药丸们,“我对那些千金小姐们不会感兴趣,她们令我恶心。当然,也有真正的大家闺秀,美丽与头脑兼具。”
安羽平静地点头,镜片后的眸子里锐利的光芒闪了闪,语气却更加温和,“爷爷死后,奶奶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她很想你,你该多去看看她。”
安臣那雾气蒙蒙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感情,他温柔而悲伤地轻笑,“我会去。我只是怕我的出现伤了奶奶的心。”
他望着安羽,眼睛里仿佛也流动着星星点点的光,“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次进入家族墓地的事情吗?我刚刚又梦到了那里,我一直记不起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些玫瑰红得如同人血。”
安羽微笑,“你这是药物反应,别想太多。对那件事情,我和父亲已经让那个女孩的父母闭上了嘴。”
安臣眸子里的光熄灭了,心里一阵痛楚,“没人提起,就不存在了吗?”
安羽站了起来,“记得按时服药。”
他这时才看到角落里被遮了一半的画架,脸色微变,缓缓拉开遮着的白布,“你又开始画人物肖像了?”
这幅画还没有完成,画里的女孩看不清面目,但是,画中人的眼睛已经有了奇妙的生命力。
安羽从来没有告诉过安臣,他喜欢他的画。它们都带着某种脆弱而纯洁的力量。
安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在暮色之中,轻声说,“我会很快完成这幅画,然后再也不邀请那个女孩当我的model。这一次不会有事的,我只是画画。”
安羽问,“她是你的学生?”
安臣点头,“我喜欢她的眼睛。我送你出去。”他没有告诉哥哥,他最近已经梦到了他和哥哥小时候在玫瑰墓园里遇到了什么。
那个月圆之夜,他和哥哥因为和别的小孩打赌,决定去玫瑰墓园摘一束生长在玫瑰墓园中央那座坟墓旁的玫瑰。哥哥牵着他的手,在墓碑间穿梭。那时,树上猫头鹰瞪着黄澄澄的大眼睛,很吓人。
哥哥和他终于来到了墓园中央。他们匆忙地摘着玫瑰,哥哥的手都被玫瑰的刺弄伤了。突然,奇特的令人恐惧充满了恐怖意味的嚎叫声在月夜响起,须臾指,月光被巨大的阴影挡住,他们看到了只有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浑身长着雪白长毛的人狼!
人狼的眼睛赤红,如同地狱岩浆。然后,它抓住了安臣和哥哥!
后来的画面模糊不清,安臣记得,他和哥哥带着玫瑰离开了墓园。他们步履蹒跚,对可怕的事情毫无记忆。
那可怕的事情被锁在了大脑的底层,不再放出来回忆。
安臣渐渐以为那只是儿童时代荒诞不经的幻觉,但是,他渐渐对黑暗和死亡有了兴趣,他的每一幅画都呈现了他的挣扎。
一年前,他迷恋上了他的model小衣,他为小衣画像,一幅又一幅。
他无法抑制内心的灵感与疯狂,他们恋爱了。
小衣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在她的家里为他做饭。那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带着微茫的血色,他喝醉了,做了奇怪的梦。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浸透了小衣之血的床单上,和四分五裂的小衣在一起。
小衣就如同一个被毁坏的破布娃娃,无神的眼睛如同玻璃珠子,静静地看着他。
安臣住进了疗养院,等他恢复神志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从那以后,他就必须定时吃药。哥哥说,那能令他保持安静平和的心态。
是的,他安静平和,害羞地微笑着,扮演了一个绅士,内心却越来越疯狂。
只有玫瑰的香气能令他入睡,令他不再梦到小衣的眼睛。
2.补习课
月家别墅。
夜舞听到了流畅悦耳的钢琴声,那是姐姐的拿手曲目《月光奏鸣曲》的第一章。
姐姐和她都在爸爸的教导下学过钢琴。她还记得摸到琴键,听到钢琴那奇妙的声音时内心的狂喜。姐姐大概已经记不得爸爸的样子了,却还能熟练地弹奏他教她的钢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