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路狭窄,明月走在前面,那灯笼由苏云开在后头打着,灯火恰好就在她脚下,照得地面明亮。见快到帐篷那,明月也走快了几步,想着快点回去,好让他能多睡一会。
谁想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苏云开眼疾手快,一手捞住她,那灯笼滚落在旁,灯油溢出,火势迅速将灯笼烧成火球。火光四照,映得明月瞬间惨白的脸色都显得红润了。等她发现自己几乎全身窝在苏云开怀中,面颊就真的绯红起来,“我没事,踩了个空。”
苏云开扶稳她,借着越来越弱的火光将她打量一番,“真的没事?”
“嗯。”
苏云开见她离身,忽然想起方才捞得太急好像捞的不是腰,软得很……他蓦地把手别到身后,尴尬得没话,寻了话题说道,“晚上走路小心些。”
一瞬间的“袭胸”在明月刹那的惊慌掩盖了,完全没察觉到,这会比他淡定多了。听他说起这事,便用脚后跟擦了擦地上那一丛草,“不是我不小心,是这堆草长得太好了,完全将那水坑给隐藏了起来。”
苏云开也往那看去,果然,就算现在灯笼火光还在,但那绿草青葱翠绿,长势喜人,唯有拨开绿草,才能看见那水坑。路只能容一人过去,就算是白天,没有走过这条路的人,也要被“坑”一次吧。
明月拍拍衣裙站起身,转了转脚腕,“还好没事。”
苏云开见她的确是不疼的模样,说道,“现在灯笼没了,只能借着月色走,我走前面,你跟着。”说罢他想了想,伸了手给她,“抓着吧。”
明月瞧瞧那在月下伸来的手,只抓了他一角衣袖提着。
前面的人走得很慢,明月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走,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安稳。
时而抬眼,便能看见他的颀长背影。
真像他小时候打跑了恶狗,抓住她的手带她跑时留下的背影。
那时候泪眼朦胧,看不清那小小少年。如今无灯无火,只借着点点浅淡月光,还是看不清,但踏实的感觉却一如既往。
营帐那边还有点在外面的小灯,在风中扑闪,几乎没在煤油里。苏云开俯身拾起地上石子往远处丢去,石子抨击出声响,在静夜中敲出并不算小的动静,但无人起来。他又重复了一遍,仍是无人出来。他还要做第三遍,见明月看自己,问道,“怎么了?”
明月摇头叹道,“斯文人呀……”她清了清嗓子,用力咳了一声。
账内立刻有人惊坐而起的声音,片刻就有人撩开帘子来看,手中还不忘拿刀,出来一瞧是苏云开和明月,便要请安,被苏云开低声拦住,问道,“和我那一起的车夫你可看见了?”
衙役睡眼惺忪,脑子也糊涂着,想了一会才道,“没有。”
“他没有和你们一起用晚饭,也没有一起在这里睡?”
“有没一起吃小人不知道,但肯定没一块睡,除了大人您喊走的三个人,我们四个帐篷每个帐篷睡五个人,都是一个衙门里的,有外人在肯定知道。”
苏云开忽觉不安,明月也不安起来。一个人从傍晚开始就失踪了,到半夜都还没回来,那实在是让人觉得蹊跷。
衙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人不见了?我们许大人当初也说了……这地方邪乎得很,大人您偏不信……”
苏云开轻斥,“衙门中人,怎么也说这种话。你去叫他们起来,一起去找。”
衙役忙转身回账内将人喊醒,一时怨声四起,但听说是苏大人喊话,便没人敢再说,慌忙起身。
苏云开拿了帐外的灯笼先和明月出去找,快到半路,却见远处有人影走来,那人没有提灯,只是模模糊糊一个影子。两人顿时停住脚步,等到了跟前,才看清原来是杨安。
许是一路跑来,杨安气还没喘顺,说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开皱眉,“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刚要睡,就见这边亮起了灯火。我爹说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让我过来瞧瞧,其他人还在穿衣,慢了一步,等会就来了。”
“杨公子这个时辰还没就寝?”
杨安笑道,“我妻子上个月刚生了个娃儿,大人没成家,不知道那孩子十二个时辰里都是睡了醒醒了睡的,我都是在夜里等他睡下了才能去偏房睡,他不睡我也别想睡,久了作息也乱了,刚才才起了困意,正要躺下就见这边亮了灯。”
苏云开恍然,“杨公子倒是个顾家的人。”
杨安笑笑,没有多话。在他来的路上果然也有镖局的人陆续到来的声音,苏云开没有再多问,只是说道,“我的车夫不见了,几位既然来了,那就有劳一起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