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晚饭未吃,这会坐在公堂上有些憋气,瞧着堂下跪着的六尺大汉,又看看在一旁站得笔直的白水,问道,“白捕头,堂下何人?”
白水抱了抱拳,“禀大人,此人叫于有石,将百宝珍古董拿到当铺换钱,卑职心中有疑,于是将他抓了回来,交给大人审问。”
一听是百宝珍的案子,他这才往堂下旁边瞧,果然看见了苏云开和明月,连那柳家人也在。一时全部视线集中看来,顿感压力,收了收心思一敲惊堂木,“于有石,你为何会有柳佩珍古董铺子里的东西?”
于有石高声答道,“草民不知什么古董,只知道这东西是前两日草民外出回家,在水沟里捡来的。要是大人不信,草民可以带您和这位白捕头前去看看。”
秦大人冷笑,“既然你不懂什么古董,那为什么还捡,还拿去当铺,而不是直接扔了?”
于有石说道,“草民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东西贵贱还是分得清楚的,这一个白玉碗看起来通透,草民猜想应该值点钱,就拿去当铺试一试。没想到竟然是死人的东西,要是草民知道,一定不碰。”
“不知道于公子是什么时候路过那水沟的?”
苏云开在师爷身边忽然开口,于有石迅速往他看去,见是个俊俏书生,细细打量他两眼,才道,“前天晚上,我去赌坊赌了两把,回家的时候看见的。”
“你去的是哪个赌坊?”
“当然是南乐县最大的来来赌坊。”
话落,却见眼前人嘴角勾起嘲讽笑意,看得于有石睁大了眼,紧盯这人。
“可来来赌坊的人却说你已经很久没出现在那里了,大概就是……十六日那晚之后,也就是百宝珍掌柜柳氏被杀那晚。”
于有石面上紧绷,声音低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我是凶手?”
“当然还不能说。只是你捡到白玉碗的那晚,肯定不是前天。”
于有石低眉想了想,“那就是我记错了,但我的确是在水沟里捡到的。”
“夜里何时?”
“亥时。”
说完于有石又瞧见那人笑得很让人讨厌,笑得让人心浮气躁。
苏云开已经从一旁走到他面前,说道,“可是我怎么记得,从赌坊到你家,有四个水沟,但是水沟用于排水,多在偏僻阴暗处,沟渠所流淌的东西也很脏。再有,它们所在的地方,都没有灯火,试问你是怎么在晚上捡到这么小的一只碗?”
明月知道他将百宝珍附近的路走了很多遍,在赌场知道于有石的身份后也在赌坊与于家之间来回了几次,可没想到他竟是将路上每一个细节都记住了。
于有石也没有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竟不去验证就能将地形说出,蓦地想到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个俊朗聪慧的书生在公堂上屡出奇言的事,这才警惕认真起来,不再随意答话,“你是不是忘了,没有灯火,但头顶上还有月光。”
苏云开微顿,这人其貌不扬,可却聪明无比,胆子还很大,竟然这么快就沉着冷静,应答如流了。他问道,“你被赌坊威胁,为何不报案?”
“我欠他们钱,理亏,要是报了案,只会更让他们记恨。”
“可你并没有欠他们的钱。”
于有石眉头已拢在眉心,盯看这人,不知他是知道得太多,还是早就查清了他的一切。如果是后者,只怕就麻烦了……他双眼微转,说道,“我砸了他们几个酒坛和碗筷。”
苏云开笑道,“可他们要你赔一百两,这种摆明了是被欺压的事,你不是更应该来报案?”
于有石张了张嘴,才发现落入他的陷阱里了,说多错多,他干脆不再跟他说话,面向秦大人叩了叩头,“大人,这人分明就是想诬陷草民杀人。公堂之上大人怎么能容忍一介草民来代您审案,这将大人的威严置于何地。”
懂得找人压他,苏云开倒觉他不笨,甚至很聪明。
早想甩锅的秦大人说道,“既然你知道他代本官办案,那你还不赶快回答他。”
于有石脸色一变,眉心几乎要拧出两个川字。
苏云开接着问道,“据赌坊的人说,你十六日将近寅时就离开了赌坊,离开那里之后,你去了哪里?”
“那晚雨大,便直接回了家。”
“那你回家之后,可有清洗过鞋子?”
于有石深觉有诈,犹豫片刻,觉得回答无碍,才道,“没有。”
苏云开淡笑,示意衙役过来,拿来他手上所捧之物,放在于有石前面,“这些是不是你的鞋子?”
于有石家贫,有一点钱就拿去赌了,这鞋子也不过三对,还破旧不堪,一眼就认出来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