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想得通,否则苏云开也不会急着去避暑山庄,更不会将她交托给李康,而非让她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既然李大人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那难道也要任由别人胡作非为吗?”
“唉,真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跟苏云开一样不领情,直肠子,硬脾气。”李康说道,“我既然能想到这些,为什么我如今却还是跑来接你?对,有些案子查起来是越查阻力越大,但有句话叫‘意欲取之,必先与之’,要对方放下戒心,就得先让对方觉得你没威胁。”
明月可算是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官场的圆滑之术么?”
李康叹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苏家的人世代为官,忠心耿耿,却没人做过一品大臣?在官场上不懂迂回,只会树敌太多。”
明月抬眼瞧他,“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苏哥哥那样的脾气。”
李康失声一笑,“是,我也佩服,也喜欢,可我不敢。”
这话说得矛盾,可意思却一点都不矛盾。
明月倒觉得他这人不坏,只是有时候圆滑得太厉害,让人看不清,就自然不敢深交了。可如今想想,苏云开将她交托给李康,其实也是看清了他的为人吧。
李康领着明月回家,路上又跟她叮嘱,进门后一定要先自报家门,尤其是“苏云开朋友”这几个字要说明白说响亮。明月好奇问道,“为什么?”
李康答道,“怕被我家那母老虎撕了你。”
明月笑道,“是撕了我还是撕了你?”
李康朗声笑笑,一会走至热闹地段,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才说道,“死去的捕头叫白影,他生前是府衙的人,本来吏部决定开春就擢升他进刑部的。”
他说的声音很低,又毫无征兆,混在人群嘈杂的声音中明月差点没听见。她抬头问道,“那他生前在查什么案子,您知道么?”
“他是府衙捕头,查什么案子是那边的上宪授意的。查明他的身份后,我曾让人去问过,但那边也说不知道。所以我想,可能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吧。”
明月忍不住说道,“就连我这样不懂案子的人都觉得不可能,大人竟能说服自己相信?”
李康轻咳一声,面子有些挂不住,“不信……”
明月说道,“我所知道的,是当初白哥哥的案子移交刑部时,刑部草草结案。”
“当时我并不在任上,不清楚此事。”李康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她说道,“你认识白影。”
这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明月才反应过来是刚才的称呼暴丨露了自己和白影相识的事情,便没有否认,“嗯。”
“不要让别人知道。”
明月从这话里隐约猜出李康并不知道白水的身份,他甚至可能认为先起火的房子是她的,然后才波及了隔壁白家。
这虽是个误会,但明月思索片刻还是没有说明。白水的身份被太多人知道,终归不好,希望他们能快点从避暑山庄回来,最好是连同真相,一起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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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快马扬尘撩土,马蹄声均匀响亮地在山道穿行。翻过一座山,已能看见鼓山。
白水突然喊了一声“大人”,随即拽住缰绳,往那鼓山山顶紧盯,目有愤怒。
苏云开急停快马,还未完全停住视线已先随她的视线看去,一看那鼓山,那边竟然是浓烟滚滚,大团大团的黑云直冲云霄,染得山峦如乌云压顶,暴雨将至。
接连两处起火,饶是一根肠子的白水也知道不是巧合。依照火势来看,凶手可能就在下山的路上。哪怕不是凶手,只是个点火的人,抓住了也有可能问出真凶下落。
想罢,不等苏云开说话,就扬鞭怒抽。马嘶鸣一声,抬步往前奔去。苏云开正要和她说话,却见骏马飞驰,从身边飞闪前去。他喊道,“白水!”
“凶手在上面!”白水已经被愤怒填满了心,根本不等他。喝声怒离,瞬间只留背影。
苏云开唯有扬鞭跟上,他心里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着火的地方是山庄的位置,那就是凶手可能料到他们会来这里,所以通过吊桥后,未必会从大路走。那白水去堵截凶手也毫无意义,既然凶手这么在意山庄,那当务之急是去山庄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线索。
甚至……此时吊桥可能又被毁了。
苏云开驾马急追时,时而看看鼓山之上,思路却越发的清晰。
凶手每次都快他们一步,那就是说,凶手还在京都,甚至离他们很近。能同时分派人手去烧白家、山庄,那就是说非富即贵,否则养不起高手办这种犯法的事。
一路急驰,苏云开终于追上了白水,但却是在吊桥那看见站在那握紧拳头,一动不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