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衡却轻轻地问:“你为什么想让我活着?”
秦琬一怔,她下意识地回道:“因为你是阿衡呀,你如此年轻已是骠骑大将军,立下盖世奇功指日可待,日后更能声振寰宇,名留青史。且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你在的话百姓们也不用受战乱之苦,天下可以安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活着。你中毒时,我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恨不得能替你受中毒之苦,更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秦琬微微一笑:“现在你在我的画里活过来了,等我离开后我再给你画个美貌如花的姑娘……”
“傻瓜。”
真是天下第一傻瓜。
夙衡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扣住,他道:“我不要其他姑娘,我只要你。等你离开后,给我画一个你吧。阿琬,这一生我们不能圆满,下一辈子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会找到你,然后我们白头偕老。”
秦琬鼻子微微发酸。
“好。”
大地摇晃得更加剧烈,高地下的水已经渐渐升上来了,眼见快要漫进洞穴里了。夙衡说道:“你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多一回。这次一定可以回去的。”
秦琬说:“可我刚刚试了好多次,而且……我感觉得到疼痛……”这些反常太过奇怪了,可是若不是在画里又如何解释外头的异常?
水漫进了洞穴里。
夙衡说道:“你信我,这次一定可以的。阿衡从来都不骗你,是不是?”
秦琬点点头,她再次闭上眼,默念——
秦琬回去。
10
“啊,王爷,将军醒过来了!将军醒过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若干道脚步声传来。声音嘈杂得仿若身处闹市,他蹙了蹙眉头,良久方缓缓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颇具威仪的脸,他的眉眼与阿琬有七八分的相似。
“真是胡闹!不吃不喝哪像话?阿琬去了,难不成你也要跟着去?阿琬泉下有知定然也会责怪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好好看住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昏迷了整整两个月,本王睡觉也不安稳呀。”
周遭入目之处是一片似火灼烧的鲜红,他认得出来,是他与阿琬的新房。
他的目光缓缓落下,手中握了一幅画卷。
他展开一看。
画中女子眉眼依旧,穿着一袭素白衣裳河畔婷婷而立,岸边柳絮飘飞,河中船舫林立。他心中一紧,他知道的,河有名字的,唤作芙河。河的附近有个小镇,叫做芙水镇,镇里有个画师,画师有个未婚夫婿,可惜英年早逝,留下了画师一人。
夙衡唇紧紧抿住。
他的阿琬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他为他们秦家打下半壁江山,六洲收复在即,淮南王也登基在望,只要她再等等,待淮南王登基后,她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公主何愁无夫婿?以她的性子以她的身份,会有很多很多的男人前仆后继只为美人一笑,也会有很多人像他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
可是她通通不要了,她只要他活着。
淮南王见到夙衡痴痴地看着手中画卷,轻叹一声。
当初夙衡中了毒,他寻遍天下名医,最后方寻得一世外神医,名字唤作沈珩,说夙衡中毒太深,唯一的解毒之法便是换掉夙衡身上的血,而能和夙衡换血的人偏偏又只有他心爱之人。他自是不愿女儿白送了性命,可阿琬却在自己的房前跪了三天三夜,他委实拿女儿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淮南王语重心长地道:“阿衡呀,阿琬当初为你换了血便是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莫要辜负她的心愿呀。”
夙衡握紧画卷。
他道:“我明白的。”
淮南王说道:“你明白就好。”
待众人离开后,房里只剩夙衡一人时,他又痴痴地看向画里的秦琬。淮南王并不知秦琬有异能,更不知秦琬与夙衡换血后,夙衡得了秦琬的异能。
这一幅画是秦琬是临终前画下的,是她唯一留下来的能让他想念的遗物。
他误打误撞进入了画中,原以为能在画中与阿琬长相厮守,可到头来却也只是妄想。
作者有话要说:
☆、06
11
春去秋来,眨眼间便过了四个春秋。
那一日过后,夙衡振作起来再次披上铠甲,征战四方。骠骑大将军的名号震慑四海八方,早已登基的淮南王,不,该说是元隆帝了,早已登基的元隆帝笑得合不拢嘴,他的女婿夙衡替他打下这片锦绣山河,又一步一步地向外扩展,短短四年,如今周围蛮夷俯首称臣,他们大淮国宛如一条巨龙伏卧于六洲之上,扬名四海。
至此,天下太平,世间再无离恨之苦。
任由元隆帝再三挽留,夙衡依旧固执地解甲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