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北国律令,但凡皇帝或是女帝大婚,女帝可歇息三日,不理朝事。
于是,萧宁与云子衿昨夜缠绵之极,阖眼一睡就睡到了正午。
用白玉雕塑的象牙床上覆盖着大红的锦被,锦被下躺着两个相拥的男女。两人乌黑的发丝缠到了一起,萧宁埋在云子衿的胸前,睡得十分香甜。
待萧宁睁开眼时,才发现云子衿早已睡醒,正笑意吟吟地瞧着她,眼里是温和的神情。
两人此时未着寸缕,肌肤相贴,从所未有的接近。
云子衿低声道:“昨夜,可有累着了你?”
萧宁垂眸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其实,萧宁心底多多少少会有些讶异。她的身子早已给了南宫白,昨夜虽是新婚之夜,但却没有落红,以子衿的聪慧和人脉,想必也不难知道是谁要了她的初夜。再者,她受了重伤时,是他救了她,他也定会知晓她的腹中曾有过胎儿。
男人对这些事,心中总会有介怀的。
可是如今瞧他神情,一派安然温和,不似介怀的样子。
云子衿抚着她的发鬓,忽然轻声道:“宁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今以后,你是北国的陛下,是我的妻子,仅此而已。”
被人窥破了心事,萧宁有些窘迫,但也没怎样表现出来。她点点头,道了声“好”。
.
午膳过后,萧宁和云子衿去了静安堂。
静安堂,是萧太后清修的地方。萧太后见着萧宁,满脸欣慰,她轻抚着萧宁的头,喃喃道:“宁儿总算回来了。”
萧宁抿出一个笑容,“母后,宁儿回来了。”
萧太后望了云子衿一眼,收回了目光,轻拍着萧宁的手,“如此……很好……”
萧家的江山没有易主,一双儿女保全了。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
萧宁自是明白萧太后话里的意思,她的手覆上了那双已有褶皱的手,轻声道:“母后,这里生活清苦,不如……”
萧太后却摇了摇头,“宁儿,母后喜欢这里。”
云子衿此时也轻拍了拍萧宁的肩,“宁儿,母后喜欢这里,便不要强求了。静安堂的膳食衣宿,我会命内务府多照顾些。”
萧宁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是大婚后的第一日,不需理会朝政,可以好好地歇息。两人出了静安堂后,云子衿命人撤走了鸾辇,执起萧宁的手沿着一条宁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小路是由鹅卵石所铺,冰凉而滑润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静静地躺着,折射出的光辉有些调皮。
萧宁今日换了身宫中常服,简单却不失一国君主的威仪。
云子衿换回了白色的锦袍,依旧束着往常的玉冠。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后,萧宁忽然出声:“子衿,其实你穿红衣也挺好看的。”
云子衿淡笑,“宁儿言下之意是不喜我穿白衣?”
萧宁立马摇头,“不,子衿是我见过的男子中穿白衣最为好看的。”
这话很中用,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云子衿首次笑得如此开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都似乎在笑。
薄唇上扬起的笑容,比空中的一轮明日还要灿烂耀眼。
萧宁看着,心中却有些诧异。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以为眼前的男子只会微笑,淡笑,浅笑,雅笑,却未料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惹得他开怀大笑。
萧宁闷闷地道:“有这么好笑么?”
云子衿摸着她的头,“不好笑。可是这话我爱听。”
萧宁垂眸,躲开了他眸里温和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让她忆起了过往。
那时的子衿仅有九岁,未到弱冠的年纪,但已然有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一日,她在左相府里游玩,却因为吃了府里的点心闹肚子,在茅房里蹲了好些时候。她出来后,却瞧见他亲自鞭笞一个年过半旬的妇人,粗厚的藤条上已然沾上了血迹,妇人的惨叫声让她不由得皱下了眉头。
此时,她听到他如此说:“宁儿,正是此妇人所做的点心让你闹了肚子。”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可是手里的藤条却已然不停地落下,妇人已是奄奄一息。
那年,她四岁。
父皇和母后将她保护得极好,宫中的黑暗从未让她见识过。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小公主。
因此,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需片刻,她便晕倒在地,晕倒前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云子衿的温文儒雅以及那根沾着鲜血的藤条。
后来,她便开始有些怕他了。
但真正不喜欢他,却是因为她的经脉被封。
及笄前几年,她偶然得到一高人指点,学会了武功。本是只打算强身健体,让自己少喝些药。
她身子的底子不太好,兴许是母后太早生下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