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忽而扑哧一笑,一双眼眸明净澈亮。她说:“风侍郎如此穿着,倒是让朕想起那晚红盖头下的你。想来风侍郎当了男儿二十多载,恐怕也是首次被人如此对待。”
想起那夜,柳涵风只觉羞耻万分。堂堂男儿身,竟盖上了那一方红盖头,实在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柳涵风恼羞成怒,眼里的怒火似要活生生吞掉了萧宁一样。
“你找死!”
萧宁眼睫一挑,神色犀利,“为帝王者,当须不怒于色。朕不过区区数语,竟教你暴跳如雷。泱泱我国,又岂能落在你手中。”
柳涵风直逼而上,眉目含怒,“你死期将近,休要再耍嘴皮子。”
萧宁淡淡一笑,纤纤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枚银针,唰唰两声,竟是精准无比得插中了柳涵风的穴道,柳涵风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一惊,方想说话,萧宁已是毫不费力地以指按住了他的天灵盖,只需轻轻一扭,柳涵风便可立即归西。
周围的侍卫匆匆围住了萧宁和柳涵风,见柳涵风受人挟持,都不敢上前救驾。
柳涵风面色铁青,他冷声说道:“你挟持我,却挟持不了十万重骑。”
萧宁却道:“朕的母亲和哥哥在哪?”
柳涵风抿唇不答。
萧宁冷眼望向离柳涵风最近的一个内侍身上,那内侍也忒无用,萧宁的眼神不过狠戾了些,他竟吓得跪了下来,“回……回陛下,在静安堂。”
柳涵风此时又道:“萧宁,你杀了我,也休想逃得出去。”
萧宁静默了一会,就在柳涵风以为萧宁心生怯意时,萧宁的耳尖忽然动了动,她笑了,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她凑在柳涵风耳边,说了句:“比起你的阿姊,你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这话一出,柳涵风面色煞白。
他从小就欲和阿姊一较高低,他是太子,海国本该是他的,却因为阿姊的优秀而让父皇再三犹豫。他恨他妒他怨,若不是阿姊,海国又岂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但……如今不同了,只要最后胜利的是他,那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萧宁似笑非笑,“其实你是喜欢你的阿姊吧。只不过可惜,你的阿姊如今正在密室受着惨无人道的摧残,是朕的杰作呢。”
柳涵风怒目切齿,若是此时萧宁未曾点住他的穴道,恐怕已是扑了上来。
“你放心,你是朕的人,朕对自己人素来很好。”顿了顿,萧宁笑出声来,目光如箭,“朕的皇位,又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拿下的?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厮杀声,马蹄声,刀剑碰撞声……
之后是一大群仍旧穿着普通百姓衣裳的人匆匆入殿。
只见这一群人齐齐跪下,一带头穿着深蓝短打的人抬头朗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萧宁微笑,“护衣卫救驾有功,朕定当重重有赏。太后和朕的哥哥在静安堂,你速速带人前去。”
说罢,萧宁又对柳涵风轻声道:“当皇帝又怎会不留一手呢?柳涵风,做人千万莫要太过自傲。”语末,萧宁喝道:“来人,将风侍郎押进地牢,等候发落。”
逼宫一事,至此结束。
之后,萧宁便开始忙得天翻地覆,南国纳入北国版图,许多事儿都需仔细确认,还需派武官和文官驻守南国各个州城,以防南国余党复辟。
每当夜至时,萧宁独自枕在宽大的床榻上时,总会想起那一夜与子衿的缠绵。
子衿与天下……温暖与孤独……
萧宁这一忙,三个月的时间也悄然逝去。期间,莺儿曾造访过皇宫一次,见萧宁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愿时,气得直跺脚。
“哎呀,陛下,你再不离开,公子就要离开了。”
萧宁神色微变,但终究还是说道:“莺儿,你跟你家公子说,再等我三个月。”
莺儿气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又三月,萧宁此时已是稳固了政权,已纳入北国版图的南国经休养生息,已是得到极快的恢复。此时,莺儿再度前来,萧宁叹息:“莺儿,我还需扶植新帝……你与子衿说,再三月……”
莺儿已是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气嘟嘟地走了。
这三月里,萧宁十分任性地拉出了在宗庙里的萧和。那一日,她看见皇兄的眼里仍旧是有着对权力的渴望。皇兄是个适合当皇帝的人,若无她后来的插入,北国在皇兄的统领下,一样可以繁荣昌盛。
萧宁并未曾看错人,短短数月内,萧和极快地上手,朝臣们倒也无反对的意愿,鸾镜的制度已被萧宁废除,而萧宁身子愈发虚弱,此时又并无子嗣,萧和着实是最好的人选。
三月末时,已是初春。
莺儿再来,眼睛却是肿如核桃,她啜泣地道:“夫人,桃花已经开了,你再不来,桃花就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