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着,这位了空大师兴许是见过我的。
小沙弥领着我和太子进了讲堂里,讲堂里坐了许多人,但却十分安静,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为首的一个和尚在讲经,想必那就是了空大师了。
小沙弥静静地领着我们到偏僻的一角坐下,司马瑾瑜这养尊处优的人竟也不讲究,丝毫没有在马车里的做派,反倒是像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端坐在蒲团上静心凝听。
我见状,也耐下心来。
不过明显的是,我不是佛教徒的料子。了空大师在说甚么因果循环,我听了数句便开始昏昏欲睡。待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时,偌大的寺庙里已经散去十之□的人,司马瑾瑜经过佛经的洗礼,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望我的神色少了几分漫不经心,多几分认真。
“平月,你信不信前生因今生果?”
我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不信。前世之事,无论多大的恩怨情仇在人死灯灭时便已算是一个结果。即便当真有下一世,那也有下一世的活法,何必去想前生因?虽说佛理常言因果循环,但我仍是认为上一辈子是上一辈子,下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即便是同一个人,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若是轮回后,那人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呢?”
我不假思索便道:“通通忘却,既然有了新的一世何必拘泥上一世的纠葛。”
司马瑾瑜似在思考我的话,久久没有言语。反倒是了空大师的声音陡然响起,“阿弥陀佛,女施主是个通透的人。”
我回首,了空大师手执檀木串珠站在我身后。
司马瑾瑜站了起来,以太子之身给了空大师行了半礼。我这才想起佛教在南朝极为鼎盛,过去连着好几个君王都是佛教徒。
我也敛眉欠身行了全礼。
司马瑾瑜忽道:“大师,她是不是我前世的因?”
我微怔,司马瑾瑜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以为我与他一样常年做同一个梦前世便有纠葛?这也着实荒唐了些。但司马瑾瑜的神情却认真得让我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玩笑之意。
了空大师捻着串珠,“阿弥陀佛,前世今生因果循环自皆是顺应天理,□空即是色,是或不是,施主总有一日能够亲自想通。”
我问:“大师可是在幼时见过我?”
了空大师没有回答,反而道:“女施主不为情所困,不为情所惑,终归是内因所致。”
我疑惑道:“什么内因?”
了空大师道:“未到时机,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前世因后世果,终有一日女施主会亲身明白。”
我心道: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此话可是真的?”
了空大师颔首。
我固执地问道:“大师是否在幼时见过我?”
“阿弥陀佛,是。”
我又问道:“大师同我阿娘说了什么?”顿了下,我又道:“莫要拿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我。”司马瑾瑜有些不悦了,“平月,你怎可如此同了空大师说话?”
了空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无妨无妨,出家人的确不打诳语,但出家人也应当是守信之人。”
看来是阿娘让了空大师保守秘密,只不过了空大师究竟说了什么话能让阿娘紧张至此?我脑中灵光一闪,定是跟缠了我十六年的梦有关。
莫非梦中的阿宛就是前世的我?而梦中的师父就是司马瑾瑜?
此般猜测委实吓着了我,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梦中白衣胜雪的男子跟如今妖孽般的太子想在一块,这……这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蓦地,闪光大作,天边响雷轰隆隆地接踵而来,倾盆大雨顿时化作了天幕的雨帘。外边雨幕朦胧,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山景。
我心中一愣,暗叫一声糟糕。这雨最起码也得下几个时辰,若是入夜了还不曾停下,难不成我真的得跟司马瑾瑜在相国寺里住上一夜?
了空大师又道:“寺里备有禅房,两位施主请。”
我叹了声,只好跟着了空大师走。幸好了空大师将我和司马瑾瑜分在了两间禅房里,我坐在竹凳上,支颐瞅着外面的雨幕,心里惆怅得很。
梨心给我倒了杯热茶,“郡主,喝点热茶吧,莫要着凉了。”
桃枝倒是忧心忡忡地道:“郡主,你是不是要当太子妃了?”
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我瞪着桃枝道:“胡说些什么?”
“可……可是太子都给郡主送发簪了。这红翡雕花簪不是名贵得很么?如今都在郡主的头上了。”
梨心瞅着我的头顶,“啊,原来这发簪很名贵么?我还以为是普通的簪子呢。”
桃枝道:“太子出手,哪有会有普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