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然间,秦落衣竟然有些胆怯了,但只是一瞬,便轻扬指尖,将自己所下的数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
耶律彦拓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
棋局上仍然留着原来的阵势。
“三劫循环!好一个三劫循环!”耶律彦拓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许赞赏的味道。
仔细端详这棋局,对局中同时存在三处有关全局胜负的劫争。黑子在上位提劫,白子即在下位提劫,环环相扣,却令黑子没有退路。
耶律彦拓反其下着一子,四周却是重重白子包围。
秦落衣微怔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耶律彦拓,这招棋显然下得有些失策,但她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他本身的原意还是在诱敌深入。
浅思过后,秦落衣扬起淡淡柔美的笑靥,轻撩衣袖,执起一白子,轻轻放于一端。
果然好棋!耶律彦拓心底由衷地赞叹着,她的心思细腻令他不禁有些更加寻味了。
耶律彦拓看着她,樱桃樊素口,远山蛾黛眉,行至花下,新月朦胧间,清辉倾斜在她的身上,如同下凡的仙子。
她凝神望着棋局,软软的细语被微风吹散,流淌在月光下,不曾可闻。
而一身白色的裙袂飘飘,似为这轻柔的夜风而起。
心,更是柔情至极,深邃的黑眸漾上浅浅笑意。
“该你了!”
秦落衣发现耶律彦拓片刻后都没有动作,于是便抬起头催促,一双淡如秋水的黑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原本凛冽如千年寒冰的眸子,渐渐漾上温柔——
心,咚得跳动一下!随即,纯如白莲的脸颊立刻染上霜红!
耶律彦拓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后,扬起宠溺的笑容,随即,执起一黑子,看准了位置,下了去——
“王兄——不可!”在一旁观棋的耶律倍看到耶律彦拓将要下的这招后,立刻失声阻止。
耶律彦拓止住声音,罢了罢了,从未见过这般下棋之人,明明知道是死路还要一头栽进去。
秦落衣直直地看着耶律彦拓手中的棋子:“这招棋是落还是不落?”
声音虽然清冷,但扬着柔柔的情意。
耶律彦拓轻轻一笑:“衣儿,今天这般尽兴,我便跟你赌这一局,何如?”
“赌这局?”秦落衣失声问道,冰眸也困惑地凝视着耶律彦拓的神情,他想赌这局,难道他已经有了十足的破局之法了?
“怎么?不敢了?”耶律彦拓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落衣疑惑的眼神,唇边勾着邪魅的微笑。
“谁说不敢了,你想怎么个赌法?”秦落衣仰起头,清冷的声音扬起执拗的坚持。
她明亮的瞳仁里,印着他志在必得的笑。
他清澈的瞳仁里,印着她失神的影。
“很简单,如我解不了这棋局,我随你提出任何要求,但,如果我一旦解了这棋局,那么你——一切都要听我的!”耶律彦拓脸上狂佞的笑渐渐扩大。
“一切都要听你的?”秦落衣倍感诧异。
“不错!有皇弟在此作证,何如?”耶律彦拓低沉的声音就像一剂蛊惑的种子般,在秦落衣心中落下,渐渐生根。
“好啊,本皇子乐意做这见证人,我倒想看看王兄是如何解得了这三劫循环棋局!”耶律倍哈哈大笑说道、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赢得那般容易的,秦落衣心头陡然扬起这个想法,不错,虽然自己从未跟他下过棋,但,也有着这样的预感。
一个人在安静的时候,很难思量他的性格脾气;只有当他有感外物而动情时才能辨识。推而至于下棋,一个人的性情躁静、态度骄矜、思想集散、目光远近、神志清浊、举止轻重等等,都会影响棋局,关系胜败。因而“博奕之道,贵乎严谨”的实质,是对身心修养的培植与磨练。
秦落衣通过这样的棋理,他的深邃和隐忍已经令她深感不同凡响。
片刻后,她微微点了点头。
耶律彦拓陡然一笑,在秦落衣的错愕间,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这“三劫循环”的关键所在。
“你——”秦落衣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耶律彦拓会走这一招。
紧接着,她连忙以白子相应,耶律彦拓又一招意外之棋,落在“去”位的八八路,正是她所要下一步想要落子之处。
秦落衣心下暗自骇异,眼中也闪过一丝凌乱,随即,思考几许后,扬起手将白子落在“去”位五六路上。
“果真不错,咄咄逼人,可惜衣儿,你还是想差一招!”耶律彦拓由衷的赞许中故作惋惜状。
随即,他的大手轻轻一扬,一个黑子竟然随着掌风带起,不偏不倚的跌在“去”位四五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