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胡说些什么呢!"
小烈低头猛吃,却留着耳朵,细细听着他们说话。
"我刚才去你那间茶室看过了。"他紧紧盯着她的脸,毫不意外的发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真糟糕,她没有料到他会来,更没有料到他会去茶室,所以,她更没有想过要将墙上那幅画取下来。
那幅跟他一起完成的画,那幅跟他带走的,可以完全重合的画。
咬一咬牙,她倏的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吃饭。"
小烈不满的抬起头来,嚼着大口的虾肉,模糊不清的道:
"外婆,你好凶。"
她扭头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
正文 共享天伦
"外婆不是凶,外婆是怕外公饿着了。乖,小烈快点吃!"白亚钧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再次将目光拉回她身上。
梁维莉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这个臭男人,这么多年还没改这脾气,真是够讨厌!
嘴角轻轻一撇,她埋头专心吃饭,不再理他。
晚餐完毕,小烈主动要求洗碗,理由是:外公外婆这么多年才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讲,他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因此,这一餐的碗,他洗了很久很久。
茶室里,一壶极品碧螺春让满室飘香,那清雅的茶香,教人沉醉。
徐徐啜了一口白玉瓷杯中的茶水,他问:
"明天要回族里去,是吗?"
梁维莉掺茶的动作轻轻一顿,有点讶异。
"你怎么知道?"
他脸上的笑意不再,只有淡淡的忧虑。
"今天蜜儿接到通知的时候,我也在。"
"哦。"她只应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明显不想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我跟正恩陪你们回去,好吗?"他仔细看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发现一些什么。
梁维莉倏的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的道:
"不行。"干脆利落的拒绝,绝对是最明智的决定。
"为什么?"
她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将茶缓缓倒入杯中:
"祠堂里不允许外人进去。"
外人!这个词,在他听来,竟然异常刺耳。他也不想是外人,可他却不得不背负着这个身份。
"那我们在外面等你们。"他实在是不放心让她跟蜜儿这样回去。
梁维莉微拧着眉,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以前你不会这样!"
话音一落,两人顿时微微一惊。
"维莉,你还记得--?"他声音带着一丝轻不闻的颤抖,让她愈发怅然。
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去,轻啜着杯中的茶水。
"明天我跟蜜儿自已回去,你们不要跟来。"
"可是--"他还想再说,却被她不耐的打断。
"行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怔了一怔,仿佛不能适应。低低一叹,唏嘘道:
"维莉,你以前,也不会这样。"
她心中蓦然一痛,只觉热泪涌上眼眶,咬紧牙关,极力忍住,终于能再次以平静的声音开口。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白亚钧激动的僵着身子,看着她。
"不,你没忘,你若忘了,便不会还在墙上挂着这幅画,你若忘了,不会再让自已出现在我眼前,你若忘了,今天晚上便不会有那道皇茶大虾--"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让梁维莉感到慌乱。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出去!"她愤愤的瞪着他,像坐在对面的,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白亚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悲伤。闭了闭眼,缓缓勾动唇角。
"维莉,我可以走出这间屋子,可是,你再不能让我走出你的生命!这么大半辈子都这么孤独的过去了,我们都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我真希望能有家人陪伴,有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他声音越来越不稳,终于如卡带一般嘎然而止。
她背过身去,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已哭出声来,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啪啪的往下掉,心里翻出最深沉的痛意,像心窝里藏了一把钝钝的刀,在那里一下又一下的翻绞。让她疼得佝偻着身子,无力的弯下腰去。
他腿脚并不方便,却坚持站起身来,艰难的走到她身边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梁维莉惊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反抗,却被他抱得一动也不能动。
"放开我!"她终于开口,却是哽咽得几不成声。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如此贴近过她!现在,她终于回到自已怀里,他怎能轻易放开?
"不放!"
她又挣扎了几下,却仍旧挣脱不了。只得任由满眼的泪,尽数淌进他怀里,浸透了他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