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次娘在我身边说话的时候,我都清醒着,但我闭上眼睛不吭声,静静地听,我知道了后宫女子的无奈,尤其是我娘这种身份不高的深宫女子的悲哀与寂寞,她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很多的话对我说,每晚她都流很多很多的泪,当滴滴冰凉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发上,我的心也变得很凉。
每次她说着说着睡着了,我都会无声地哭泣,为我可怜的娘。
娘是为了我,一身傲骨的她四处奉承,夹缝里生存,她从不希望能得到圣恩,得到我父皇的爱,因为她知道她的容颜总比不过一批又一批新选进来的秀女,只是我不知道原来她的心早已遗落在他方。
她只希望所有人都对她不屑一顾,这样所有人对他的儿子也不屑一顾,她不需要我显赫一生,流芳青史,只希望我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平安的长大,快乐地成长,但在这高高宫墙包围着的笼子里,又怎能快乐?
从小我就萌发了一个愿望,总有一天,让我的母亲昂首挺胸站立在众人之前,让众人跪倒在她身旁,她从此不用再低眉顺眼,不用再强颜欢笑,我要她仰首挺胸,我要她肆意地笑。
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有权变得强悍。
母亲以我得到传染病为由,请求父皇赐我们母子出宫治疗。
父皇答允了。
从此我们就海阔天空,笑脸重新回到母亲的脸上,她笑得很舒心,笑得很甜,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笑过,在这里我开始练习武功。
医治我的大夫他也是我的师傅,他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也很高强,并且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比我父皇还要英俊,后来我才知道他爱很爱我娘,为了我娘,一直孓然一身,孤独终老。
他看我娘的目光总是很柔很柔,这样的目光我从来没有看到父皇有过,母亲看他的眼神也很柔,这样的目光在宫中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我曾对我娘说:“如果师傅是我的父亲就好了!”
娘无奈地摇摇头说:“那都是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俊儿以后不许这样说了,让别人听到会被杀头的。”那一刻的眼神点点黯淡下去。
从此我知道并不是什么什么都能说,有些话说了会被杀头的。
师傅对我近乎溺爱,看我的目光与看我娘的一样,温柔中带着爱,但对我却极其严厉,而我为了变得更强,为了能保护自己爱的人,我很努力练武,扎马步扎到腿都几乎断了我都不喊一句,手磨伤了皮,膝盖流血我也从不放弃。
我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弟,一个师妹,师兄叫枫黎,比我年长一岁,师弟是于丹,师妹是一个可爱的女子,她叫小思,我们都很喜欢她,她笑的时候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从小就喜欢缠着大师兄枫黎,枫黎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像一条永远都甩不掉的小尾巴,脸红卜卜的,很是可爱。
而我总是开玩笑说小思是枫黎以后的新娘子,枫黎总是打我,但脸却红红的。
他说她那么小,她是那么的纯,他当她是小妹妹一般,没有异心,但这个谁知道呢?说不准晚上还想入非非,已不得抱着那柔软的身体入眠呢?我发现我年纪不大,想的东西还挺那个,没办法,男人嘛!谁不想这个。
他们都是师傅捡回来的孤儿,所以师傅对他们来说既是恩师也是父亲,其实我何尝不是呢?
如果可以,我愿意师傅是我的父亲,我愿意师傅是我娘的夫君,如果这样,我娘就不会走过那么孤独,那么寂寥的一生。
在这里我一住就住了八年,这八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相信也是娘最开心的八年,这八年我回过几次皇宫,但都将脸涂得蜡黄蜡黄才回去,也不知道师傅给什么药给我吃,让我咳嗽连连。
结果我回去后,父皇远远看了我一眼,就厌恶地走开了,从此对我更是不闻不问,叫我在外面休养好才回来,我知道他是怕我将病传染给宫里的人。
从头到尾,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娘一眼,其实娘是一个很美很有才情的女子,只是为了我为了装在她心中的男人才掩藏锋芒,才总是低眉顺眼,素颜朝天,在这个花红柳绿的后宫,多美的牡丹也有花褪残红的时候,何况像我娘这种静静开放的百合有何人在意?有谁怜?
我很心疼娘。
在学武方面我是一个奇才,八年过去我的武功已经与师傅相差不多,师傅总是慈爱地看着我,柔情地看着娘,我不明白娘怎么就看不到,师傅的样貌与父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皇风流薄情,也霸道。而师傅俊伟英气而气质高雅,其实那时的我怎知道身为帝王女人的无奈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