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袁野沉默了许久,他盯着她的脸色,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聚拢成一场风暴。
“你上次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他深呼吸一下,转了个身,面对着阳光,给了她一个侧脸才缓缓地说:“我喜欢你穿高跟鞋还跑那么快,喜欢你叫我去很贵的地方吃饭,吃完又要自己买单,喜欢你急冲冲地要去找一个人,又那么快就退缩了。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么自相矛盾的样子。你一个人,就又是阳光,又是乌云。”
田澄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听懂他的意思,接着便张口结舌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观察到了这么多的?他怎么会比她想象中要了解她千倍百倍?
她知道自己永远会像他说的那样,一边冲动勇敢,一边心软胆怯。
因为阳光是她先天注定的命,乌云是她后天遇到的运。
他转过头来,冲她苍然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不起,这些话我不应该说的……”
田澄下意识地摇摇头。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拿出心底所有的阳光对他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说:“袁警官,承蒙你不弃,喜欢过我一场。值了。”
然后她转了个身往家走去,“拜拜了袁警官,祝你幸福。”
她知道他会幸福的。
因为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只有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的女孩子。
是她回不去的青春少艾,天真烂漫。
那样的日子她分明有过,但命运毫不留情地把它拿走了,再也不打算还给她。
☆、尾声
早晨五点。
田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陆晚云在床边的沙发上蜷成一团,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天还没亮,所以她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
“还早呢,你这么早起来干嘛?”田澄欠起身问,“今天可没有其他时间给你休息了。还不赶紧多睡一会儿。”
陆晚云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
田澄坐起来揉眼睛,“你抱着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开了灯。
小提琴。
陆晚云抱着的是一把小提琴。
田澄莫名其妙地挠头,“哪里来的小提琴啊?你抱着它干嘛?”
陆晚云坐直了一些,把小提琴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抱回去,把脸埋在手臂里。
“他的。”
她的声音暗哑极了,这两个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
“谁的?蒋一澈的?”田澄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把小提琴给你寄来干什么?”
陆晚云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是想说……他会忘了我。就像他忘了小提琴,忘了音乐一样。”
田澄又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喃喃说:“我靠,你俩真是一个焚稿,一个葬花啊。”
陆晚云似乎被她这句无心之言打动了,转头看看她,愣了许久,忽然动了动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说:“嗯,我这里,就是他的坟啊。”
她刚一说完,两行眼泪就滚滚而下。
田澄吓得从床上翻下来,跪在沙发上抱住她。
她哭起来依旧平静极了,人没有怎么动,只是眼泪如江河决堤一般,仿佛没有尽头。
田澄有点手足无措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陆晚云再提蒋一澈了,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跟高正铭在一起的时候,也早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好像时间是从去年直接跳到了今年,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别哭了别哭了。”田澄只好胡乱安慰她,“这都过去多久了……今天你是新娘子,眼睛哭肿了还怎么见人。”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地抱住那把小提琴。
窗外渐渐有了一抹天光,陆晚云才渐渐收住了眼泪。
“化妆师几点来?”她擦了擦脸问。
“七点。”田澄说。
陆晚云站起身,抱着小提琴上床躺下,盖上被子,“那你六点五十叫醒我。”
“好。”田澄抚抚胸也躺下。
“待会高正铭来的时候不要堵门。速战速决。”她又说了一句。
田澄大气也不敢喘地说了一声“哦”。
身边的陆晚云不知道睡着没有,侧身蜷成一团,一动不动,气息平稳。
田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晨光,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她是一个心里空空荡荡的人。
她心里没有住着一个抛不开放不下,生生世世永不能忘的人。
上午八点。
高正铭在出发去迎亲之前,一个人站在新房的阳台上抽了人生最后一支烟。
高正铭妈在他刚点着烟的时候就开门走出来催:“快点儿,别耽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