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溪很快给他回复了消息:“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看,我笑起来这么好看,咱们妈可舍不得凶我了。”
阮好风失笑,很快给她回复:“说实话。”
纪溪却认真起来,跟他打字:“我说的就是实话呀!我很会哄人的,你别不相信我。”
事实上她真的做到了这样。按她的理解,阮妈妈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两个人只是都太过固执己见,更不可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所以需要一个从中斡旋的人物。
一进门,她就见到阮妈妈脸色不好,而且很像是昨天晚上哭过的样子。
她于是先打了招呼,按照礼节把饭菜递过去,如同每一个儿媳一样,按部就班地回答着阮妈妈的问题。
多大了?什么学校毕业的?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领的证?这当中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纪溪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其中润色了一些——她保留了阮好风骗她,说尉迟这个保镖是阮妈妈派来的事情,但她并不是直接说出来,而是假装仍然不知道一样,上来就感谢了一通阮妈妈的关心和疼爱:“阿姨,我妈妈去的早,你是第一个像妈妈这样对我这么好的人,先生说你给我安排了保镖,平时还给我买这么多衣服。本来我这么久没有来看您,已经是很不礼貌了,可是您还说我工作忙不急着见,我哪儿能信他的?”
她言辞恳切,眼睛亮晶晶的,单纯又可爱。一番话倒是说得阮妈妈不好意思起来。
纪溪学历高,谈吐好,言行举止中也显示出,这个女孩子的家教一定是非常好的。她没什么架子,更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婆媳的对立面上——比如说,有什么问题需要跟阮好风说一说,纪溪不会告诉阮妈妈,说:“我跟他说一下”,好像她能够掌控一切似的,这样容易招致婆婆的反感。
她会说:“妈妈,你跟他说了都没有用,我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但是你们两个人呀,都是直性子,一说就要吵,我再试着跟他说一下吧。”
一席话下来,纪溪轻轻松松地就俘获了阮妈妈的好感。
阮妈妈抹着眼泪,不住感叹着:“他上哪里给我找的这么乖一个儿媳妇,平时做事都不遂我愿,还好人生大事上没有胡来。”
纪溪就继续哄她开心,知道阮妈妈以前是跳舞的,于是故意放出自己在《百人入戏》中驴唇不对马嘴的编舞,请她指教。
阮妈妈虽然已到中年,但是身段还是一等一的好,柔韧性也非常好,当即就开始教纪溪怎么跳——其实纪溪之后有了专业的舞蹈老师训练,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但她还是默默地听着,配合阮妈妈的教学。
阮好风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他几度想要插话,都被阮妈妈嫌弃地挥开了:“你在一边去,我还没生完气呢,我先跟溪溪说说话。”
口吻却比昨天好上了不少。
到了晚上,阮好风不得不插进来了:“妈,我要带纪溪回家了,我们还有节目要拍呢。”
阮妈妈说:“这就走?你叔伯他们明天过来,人还没见着呢,这要怎么办?”
纪溪暗中扯了扯阮好风的袖子,阮好风于是说:“过几天我再带她来……来看您。”
话音刚落,纪溪立刻甜甜地说了一声:“那,妈,我们先走了啊,您注意保重身体,最近天气凉,不要感冒了呀。”
阮好风于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说了一声:“妈,保重身体。”
这种对话,在他们母子二人间,已经将近□□年没有出现了。见面就要吵架的时候,那里有功夫再来关心这些事情呢?刀疤总是越扯越深的。
回家路上,阮好风看着在副驾驶打盹的纪溪,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有魔法,溪溪。”
纪溪扁扁嘴:“我也希望我有魔法啊,过来的时候我吓都吓死了,还以为阿姨要打我。”
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阿姨很温柔的啊,你别跟她吵架了。我没有妈妈了,你可别吧我第二个妈妈气走了。”
阮好风一时语塞。
纪溪却凑过来,要跟他拉钩,软着嗓子撒娇,说:“好不好嘛。”
嘴上说着是为了自己,然而阮好风心里知道,这个小姑娘其实为的还是自己好,想要帮他缓和自己与家人的关系。
所以她那样笨拙地去讨好所有人,一个内向的女孩,逼自己谈笑风生,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把他捞出来,一往无前地来找他。
他为她做了许多事情,她何尝也不是为了他努力改变,跟上他的脚步呢?从前,一直是他在路上领着她,为她保驾护航,现在反过来,她学会了治疗他伤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