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打了个招呼,“我出去抽烟。”
第一幕结束,姜果转头跟导演说话。
人面对导演,眼睛却挑衅地看着纪溪。
“我说洪导,她一个小姑娘能指点我什么,都是基本功慢慢练上来的,你说她术业有专攻吧,我也没听过她演什么有名的剧啊?敢情出个国就高人一等,现在谁还把出国当成登天呢?出品人怎么想的,扶贫?我瞧着纪家也凉了啊,纪家小公主不顶用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纪溪听见的水平。
导演有点尴尬,正想说些什么缓和场面,纪溪抿了抿嘴,安静地道:“我来试一遍吧。”
她把借来取暖的宝石蓝戏服外套脱了,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椅子上。
演出服只有一套,但纪溪本来穿的就是一条红裙。
虽然没有姜果的那套华丽,但也能对得上人设。
她走上台,屏气凝神。
灯光打到她身上的那一刹那,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互相询问:“这个女孩是谁?B角吗?卧槽真好看,比……姜果还好看。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而后音乐响起,堕落与引诱的妖精从梦中苏醒——
第一幕,女主角引诱军官的部分。**飘幽的舞步与歌声融合,往来周旋的心跳与紧张刺激融合了,而后——在纪溪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鼓声阵阵,吉卜赛风的歌谣慢慢深入。
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她身体里活过来了,细长的红色高跟摇曳咔哒,仿佛敲击在人心上。乌黑长发摇曳,眼神妩媚动人,她身上每一缕线条、每一个表情都仿佛在诉说:她就是卡门本身。
这个小妖精,钻入每个人的心底,能够让冷峻自持的长官背弃道德、沉沦情爱,乃至于走向死亡。
不少没接触过舞台剧表现力的人直接看呆了。
这谁顶得住啊!
在场众人突然纷纷明白了故事中的何塞军官,难怪他为她出轨,为了她去死都愿意!这个渣男我当了!
如果说姜果的表现力是一朵玫瑰枝,花苞还未长成,那么纪溪的表演便是完全长开的红玫瑰,她在盛放。
纪溪唱了半幕,戛然而止。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她走下台来,重新裹上那件宝石蓝的斗篷,一下子就从艳丽的吉卜赛女郎变成了童话里的小巫婆。
她认认真真地对姜果说:“音乐剧与歌剧、舞台剧最大的不同,在于用歌声讲故事,剧本里没有的东西,用肢体与歌声的情绪表达,所以在表现力上可以尽量追求夸张一点,尽量放开。姜老师,你太绷着啦,这里或许可以再改进一下。”
说完后,她瞄见一旁的手机亮了。
拿起来一看——整整十七个未接电话,显然是她姑姑的司机打来的。
纪溪吓了一跳,她向来最怕耽误别人时间,于是赶紧跟导演报备:“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可以吗?衣服借的道具组的,明天我洗了还。”
导演自己尚且没从震惊的余韵中醒过神来,看她这么急,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她去了。
纪溪拎起自己的行李——一个巨大的双肩书包,几大袋剧本和资料,踩着细高跟往门口冲。
门边立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空气里有雪烟草和薄荷的余韵,并不浓。
阮好风穿着黑衬衫,肩上随便搭着件西装外套,站在门边看完了她的第一幕。
而后就见这小卡门拎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奔过来。
他以为她的年龄有些大了,圈内的二十五六岁就算老,因为她在台上是那样妩媚成熟。可凑近了才发觉,妆面之下有一双学生气的眼睛。年轻,干净,澄澈,即便是踏入了社会,那么想必时间也不长。
阮好风微微出神,没来得及避让,便被纪溪的双肩包挂了一下。
沉甸甸的一个大包,纪溪被带得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但是又以惊人的敏捷将它稳住,抱在了怀里。
包裹挡着纪溪的小半张脸。阮好风垂眼看她,也望见她一截白生生的脚腕。
细白,像是随时都能够折断。
偏巧有肉的地方都有,不显得柴,整个人是很有活力的那种漂亮。
他挡在门边,背光。纪溪看不清他的脸,只微微嘟哝了一声:“”啊,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可以吗?不好意思。“
她连说了好几个“不好意思”。
阮好风随手替她拉开沉重的剧院大门,感受到外边的热气一拥而上,又换来她几声“谢谢”。
阮好风微微一怔,视线跟着她的身影追了追。但她跑得飞快,顷刻间就没影了。
二楼VIP包厢内。
“阮哥,刚那小美女你看见没有!卧槽,那叫一个**劲爆!”死党凑上来问他,“我刚刚打听了她的名字,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绝对猜不到!她是那个纪家的小女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