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人是妈妈,她说:“琛儿,有人找你。”
“是以然吗?”我迷迷糊糊地问,一边想,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刚才梦见他了,梦见他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而同他吵架让我多么伤心。我要说,我们不再吵架了,今后我会好好地温柔地对待他,我要拉他同我一起去看夕阳,告诉他落日有多么美丽。同他解释,我回来得晚,真的不是因为钟楚博,而只是喜欢落日的海滩。
可是妈妈眼中的惊异打断了我的奇念,她说:“琛儿,有两个警察找你,说要请你去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为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警局审讯室里。
“别那么多问题,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个警察面无表情地呵斥,“你同钟楚博,是什么关系?”
“过去是同事,他是老板我是秘书,但是现在我已经辞职了。”
“就这么简单?”
“那你们希望什么样的复杂?”我沉不住气地反问。
做记录的警察抬起头睃了我一眼:“老实点。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那么多废话。”
什么协助调查,这分明是在审犯人!然而在人屋檐下,焉得不低头?我只得放弃:“好,你们问吧,可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同钟楚博在一起?”
“是,他约我谈工作交接,我们在海边聊了一下午,刚刚分手。”
“为什么不开手机?”
“因为头绪很乱,思路要清楚,所以不想被打扰,就关了机。”
“就聊工作?”
“还聊了些别的闲话。”
“什么话?”
“风花雪月,海浪和人生。”我又沉不住气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可不可以直奔主题问明确点?”
一个警察失笑:“我们不急,你倒急了?”
另一个较严肃的却毫无所动,只用一成不变的声调继续问:“你同钟楚博,除同事关系外,是否有过其他交往?”
“没有。”
“你撒谎!我们调查过,你同他的关系十分暧昧,还为此被他老婆追到办公室打过。”
我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又是这件事!我被人打了一掌,我才是受害者,可是这件事怎么竟成了我的铁证如山,水洗不清了呢?!我撑住桌子:“我是冤枉的,他老婆神经病,冤枉我!”
“所以你恨她?”
“我当然恨她!”
“所以你杀了她!”
“什么?”我呆住了,“我、杀、她?”我有一点点明白过来,却仍然不可置信地,“她死了?”
“别装蒜了!”警察忽然“霍”地站起,“啪”地将一叠照片摔在我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照片散开来,是法警拍的现场写真。许弄琴披头散发,圆睁两眼,舌头吐出,脸色铁青,吊死在自家跃层楼梯的梯台上;还有一些,则是解开之后的照片,她已经被平放到地板上,然而圆睁的眼铁青的脸一成不变。
而最可怕的,却是旁边简简单单的一张纸,上面力透纸背地写着六个大字:卢琛儿,我恨你!
我晕倒过去。
福尔马林的气息如影随形
许弄琴死了!
那个曾追上办公室当众掴我一掌,认定我和他老公有私情的疯婆子许弄琴死了,在死前留下六字遗书:卢琛儿,我恨你!
她恨我,至死恨我,死不瞑目。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恨我?与我何干?
我痛哭:“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没有对不起她,我没有做任何事!”
柯以然抱住我:“我相信你,琛儿,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静一静,静一静,没有人说是你干的,法律是讲究证据的,你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这已是审讯后的第三天。
审讯的结果是我和钟楚博一起被无罪释放。
我在警察局的门口看到他,隔天不见,他憔悴许多,胡子全长出来,眼中布满血丝,看到我,嘶哑地说:“琛儿,对不起,拖累了你……”
他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因为以然及时地出现并把我带走了。我心里很清楚,案子能得以这样快结束,全赖以然大力周旋。他的身份和为人让人不难相信,我既然已经选择嫁入柯家,便没有理由再与钟楚博牵扯不清,甚至合谋杀妻。
而且,许弄琴的死亡时间已经验定应在午时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可是水无忧全体员工都可以证明,我是十一点整离开茶馆的,而钟楚博提供的我和他在公园华表下拍的合影则表明,当时的华表时间大约是十一点三十五分。而从茶馆到公园的车程和从公园到钟家的车程差不多都在半小时左右,钟楚博根本没有时间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回家杀妻再赶到公园拍照,亦不可能在拍完照后于十一点三十五至十二点钟这短短的半小时内赶回家并把妻子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