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十一已经好了不少,可是脸上的浮肿未消全,掩去了他本来的样貌。段溪桥和乔盈两人看了半晌也没瞧出什么来。
只是此人即使伤重未愈,一言一行依然带着十足的凛冽威压感。单单被他一个眼风扫到,身遭都会不由自主拂过一层冷意。
段溪桥半眯着眼,戳戳傅倾饶,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人是谁?怎么搞成这样了?”
傅倾饶滞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朋友,前几天吃饭忘了给钱,被人揍了一顿,就成这样了。”
段溪桥嗤了声,“就一顿饭钱能成这样?”
还不待傅倾饶开口,十一冷冷地接道:“我去的是仙客居。”
傅倾饶冷不防他顺势接了自己的话,扭过头跟见了鬼似的瞪他。
段溪桥看不到她表情,听了十一的话后,露出个‘我懂你’的微笑,“外地来的吧?下次可别去那地方了。跟你说,一品以下的官儿去了,随便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别说是吃霸王餐了,就是说错句话,都只有被揍的份儿。”
仙客居背后的老板是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虽说那里有最好的厨子和最好的环境、最美的风景,但不是胆子大到一定程度的,还真不敢去。
那里有两个特点。
一是东西死贵。经常有外地人去了,不知道实情,吃完饭结账了才发现东西贵到令人发指,尔后就起冲突。接着就遇到了那边的第二个特色。打手凶。不把人打个半死,是绝不会停手的。
段溪桥听十一这样说了,只当他是犯了第一条禁忌后又遭遇了第二条,就也没再追究。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
傅倾饶心知段溪桥来此定然有事要谈,好说歹说将十一弄进屋去了。等她从屋里出来,就听段溪桥低声问:“那人当真是刘大人?”
乔盈说道:“应该没错。刘大人年纪大了,脸上有不少斑,若是有人扮作他,没道理连斑的位置也一样。你若不信我的话,还来问我作甚!”
“呵,本官查案,怎地还要……”
“只有脸一样吗?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脚?”眼看那俩人又要吵起来,傅倾饶赶紧跑了过去,“他六个脚趾,不好伪装。如果脚也一样,那倒应该是他了。”
乔盈对着傅倾饶时,说话语气和缓了许多,“在同一家铺子里长期订鞋的话,怎么可能每次都量脚呢?既然上次穿着舒适,再来就只选选样式与花样子罢了,其他的尺寸都照旧。”
傅倾饶和段溪桥对视一眼,心里冒出同一个念头:这人果然是假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订完鞋后出事的?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看见他的?”
有关断脚的事情,傅倾饶不能向乔盈说,就也没法和她解释那许多。但她那儿或许能有其他线索,傅倾饶便道:“你想想当时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话的口音,比如选鞋的样式。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应该有很多破绽。”
乔盈起初不知道刘大人已经死了很久,听说他的残肢被发现,也只当他是当天离开后出了事,然后被人断肢的。
傅倾饶这样一提点,她才朝着很细节的方面去想。
段溪桥和傅倾饶都未打扰她,只在一旁静等。
片刻后,乔盈轻轻扬了下头,眼中流露出不解。
傅倾饶忙问:“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刘大人以前来的时候都笑呵呵的,还经常和我闲聊几句。但他这次来,不仅绷着个脸,话也没说多少。至于口音……都是带着南方味道,而且这次来时说的话太少,我没注意哪里不对,现在想,也想不太出来了。”
她的话让傅倾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转瞬即逝。
段溪桥却是慢慢收敛起笑容。
片刻后,他朝乔盈道了声谢,然后说道:“我还得回去查那纵马案,就先告辞了。”
傅倾饶理所当然地朝他挥挥手,见段溪桥不动,茫然道:“你不是要走吗?”
“是要走。”段溪桥点点头,依然不动。
傅倾饶突然悟了,认命地走到他旁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送大人出去?”
“如此甚好。”
段大人姿态悠闲地踱了出去,身后跟着个磨磨蹭蹭的下属。
一到大门,下属猛地抬头面露喜色,大声说道:“大人再见!大人慢走!”抬起手扶到门边随时准备把门关上。
左少卿大人慢慢转过身,扬起灿烂微笑,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不如借两步说句话?”
傅倾饶回头看了院内的乔盈一眼,叹口气把门掩上,朝着已然离得稍远的段溪桥走去。
行至还有七八尺距离,突然,耳畔传来风动,一股强大刀风携着杀气铺天盖地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