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为何不……”
“我当时不过十四岁,父母双亡,孤立无援。我能做什么?”
楚云西自嘲一笑,伤处疼痛,忍不住眉心紧拧。傅倾饶走过来扶他,他没再拒绝,稍稍倾身,歪靠在了她的肩上。
——忆及痛苦往事,他需要她在身边,需要她的支持。
“他让我去领兵打仗,我不会,但是没了父母和师父的守护,我没法反抗,只得去了;他让我无诏不得回京,我伤心难耐,好在京中再无至亲,不回便也罢了。当时的我,连去寻未婚妻子的机会都没有,请问大人,我还能做什么?”
明学政沉默了。
半晌后,他坚定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年他沉醉于寻求长生之道,做下的龌龊卑劣事不知凡几。当年不敢为、不能为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我们,却是不难了。”
远处传来报信的鸟叫声。
明学政知道时间所剩不多,急急问道:“殿下,短时间内能暗中调入京城的兵力有多少?”
楚云西沉吟片刻,抬手,伸出五指。
“够了。”明学政回头看了眼出口方向,说道:“如何调动他们?”
楚云西指指傅倾饶,说道:“让她修书一封即可。杨其炎和赵广庆如今便在军营之中。”
听到当年护国公身边两名虎将的名字,明学政大为惊讶,继而拊掌低笑。
“甚好!甚好!”他调转视线看了眼傅倾饶,见她轻轻点了下头,当即松了口气。
对着楚云西行了个礼,他朝傅倾饶示意了下,说道:“我们赶紧走罢。”
出了天牢,傅倾饶与明学政继续疾行。直到走至远离那里的安全之处,方才放缓了步子。
想到先前明学政说的话,傅倾饶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是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哪些事情?是否与‘铜里乡’有关系?”
“你知道‘铜里乡’?”明学政脚步滞了下,继而含糊地说道:“那里的事情,就连我也无法窥得全貌。你不要多管,免得到时一个不慎,把自己搭上。”
傅倾饶明白他或许知道些什么,赶忙多问了几句。
谁料明学政一句也不肯多说。直到被她磨得没办法了,才头昏脑胀地冒出一句:“左右逃不出一个‘吃’字。”
夜已深了,若是坐马车回去,车马的声音必然引来守卫。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明学政一早就与一名家住附近、信得过的友人打了声招呼,如今便去到友人家中借宿一晚。
傅倾饶功夫不错,就与他别过,准备回去。只是行至半路后,她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转而使了轻功朝大理寺掠去。
离大理寺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低低的笛声从那边传来。离得越近,笛声越明显。落到大理寺高墙上时,那笛声已然十分清晰。
她翻身落地,循着笛声慢慢找过去,终于在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下寻到了吹笛之人。
夜色清冷,月光静静洒在院中。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意态闲适地坐在地上,任由冷风将他的发吹起,他只凝视着身前的方寸之地,沉醉地吹着他的笛。
曲调悠扬婉转,仔细听辨,却不是大恒的风格。
傅倾饶静静听了许久,最终忍不住笑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得是桃树枝繁叶茂花儿盛开之时。你倒好,桃花没有就也罢了,守着这些个枯枝是什么意思?”
笛声渐歇。
段溪桥转了转手中笛子,站起身来,对着傅倾饶勾唇一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
“没有桃花有甚么要紧?能把你勾来,就算是只剩下半个树桩,那也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真可怜…。
段大人吹笛子的样子应该是还蛮好看的。
☆、第121章 乱
听到段溪桥这样说,傅倾饶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说道:“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怎地那么久没回来?”
说起这个,段溪桥的笑容淡了两分。他将笛子搁好,往树上斜斜靠去。转念一想,忽地笑了,“你这副模样,该不会是想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怎地?”
傅倾饶扭头就走。段溪桥暗道不好,慌忙一把拉住她。
“好好说说话不成么?说走就走,一点情面也不给。”
甩了两下袖子没甩开,傅倾饶冷笑,“到底是谁没好好说话?”
“你我之间情分已定,那般说话不是很正常么?若不然,我满腔的话与谁去说?随便拉个女的讲那些,估计你更要恼了。”
段溪桥见傅倾饶脸色微变,生怕她又要跑。忙暗中使力,将手抓得更紧了些。
谁知傅倾饶偏头想了片刻,竟是颔首说道:“也对。你还是对我说罢。”语毕,竟是收拢裙衫,挨着他方才坐的地方靠着树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