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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177)

当时他只以为她是看到了亲人某件遗物,生怕触及她的伤痛,没有开口询问。如今听她这样说,他顿时觉察不对,便说道:“记得。那东西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忽然想到了。”傅倾饶松开手,给他抚着衣服上的褶皱,低着头问道:“你会怎么对待仇人之子?”

楚云西沉默半晌,没有开口。

傅倾饶扯出个清淡的笑来,说道:“我不会对青岚他们怎么样的。我说的仇人指的不是你皇兄。”她揉了揉额角,叹道:“你就当做我问的是敌方将领之子吧。”

楚云西本就明白她说的不是楚涵宣,他不过是在等她讲出实情罢了。听她如此说,他只得深深叹了口气,答道:“除之而后快。”

“如果他不是坏人,而是好人,且帮过许多人呢?”

他沉吟片刻,道:“那便今生今世再不相见吧。”

“今生今世再……不相见啊……”

傅倾饶停了半晌,又给他整了整衣袖,转过身朝屋子行去。

她本就有些醉了,此刻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忙扶住了旁边的石桌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却是瞧见了那满地的碎片。

一个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段溪桥离去前的时候。

彼时她说了那些话后,便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痛楚。

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本欲转身回屋,谁知她刚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已经大跨几步迈到她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一连串地质问,让她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两分。

她使力甩了甩手臂,没能挣脱。他用的力气太大,她吃痛,就也有些恼了,当即哼道:“左少卿大人足智多谋,向来能从细微处窥得全貌。如今下官将话讲得那么明白了,大人竟是还听不出么?!”

段溪桥急红了眼,平日的神采飞扬全然不见。

“听不出!我怎么听得出?我只知道他们来了这里,然后再也没能回去。其他的,我全不知道!”他脸色煞白,死死捏着她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她给弄丢了。

他眼中的急切触动了她,让她有了瞬间的迟疑。可是爹爹和哥哥们的嘶吼声犹在耳畔,翠环和春生决然的背影又是那么清晰,她怎能不听、不闻、不看?

于是只能硬生生别过脸去,说道:“大人会这么说,显然是全想明白了,又何必来问我。”

她的声音太过冷漠,说的话又那么无情。段溪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凝视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虽说他时常动手动脚,还时不时出言相戏,但傅倾饶从来没怀疑过他的诚意。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宁愿他把那些全当做儿戏了。这样的话,他眼里的痛苦或许便能少上一些。

许是她冷漠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他,许是自己的热情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恼羞成怒。许久后,段溪桥猛地松开手将她往前一推,他蹒跚地后退几步,立在了院中。

傅倾饶本以为他会就这样走掉,谁知他死死盯着她,突然开了口。

“我不管你是谁,你也别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待我,可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在?”

那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却不似平日里那样蕴含了无尽的神采,而是蒙了一层水雾。少了三分不羁,多了七分伤痛。

在这样的目光下,傅倾饶竟是挪不开眼了。

她默默地回望着他,本欲断然否认,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可是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所有的话都噎在了胸口里,张了张口,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段溪桥抚着额哈哈大笑,在院中无意识地来回走着。双脚踢到了酒坛酒壶,他不在乎;靴子踏到碎片上,他不关心。

直到笑出了眼泪,段溪桥这才轻轻摇了摇头,一撩衣衫下摆,走了。

傅倾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明白,他这一走,两人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本以为才相识不久,再不见便再不见了,大不了恢复到没有回京时候的生活。

可她不明白,这般痛彻心扉的感觉,又是为了什么?

她本打算回屋去想,可是心里疼得那么真切,她竟是站都站不住了。只得坐回原处,静等体力回复,到时再回屋去……

傅倾饶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楚云西送回屋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屋里又坐了多长时间。

待到金乌西沉,橙红的光亮在院中洒下一片暖色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竟是已经过了那么久。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脚,一步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怔怔地看着天边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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