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饶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喷嚏眼看着就要出口,她双眼忽地睁开,就这样醒了过来。
怒目瞪着眼前正拿着一片枯叶在她鼻下轻挠的罪魁祸首,傅倾饶气道:“左少卿大人当真好兴致。自己睡不成了,便也不许旁人继续睡。”
“这里那么冷,睡着有什么好的?若是着了凉,那可麻烦,倒不如早些回府去。”段溪桥停下手,蹲在她的跟前,双眼晶亮地凝视她片刻,忽地笑了。
“王爷有没有对你发过火?”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语气却着实认真。
“发什么火?”
傅倾饶不咸不淡地应对着,站起身来,将段溪桥又披回她身上的斗篷抖了抖,重新穿好。
段溪桥立在她旁边,伸出手指趁她不注意在她脸颊上快速轻戳了一下,笑眯眯地道:“你在我面前会脸红,对着他时,不会。”
傅倾饶面上发烫,尤其被他戳过的那一点,火辣辣地灼人。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将系带系好,哼道:“大冷天的,还不许人冻得脸发红么!”
段溪桥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半刻也不挪开视线。
傅倾饶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颇有种要蔓延到脖颈的架势,忙转过身去不再让他看。
段溪桥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他走到她的身侧,执起她的一只手,不顾她的奋力挣扎,好好握紧,而后遥指着远处某个方向,说道:“我的家乡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四季常青,山比这里的秀气,水比这边的灵动,花香也比这儿的浓郁。冬日没有这般冷,若你喜欢,依然可以穿上最心爱的美丽裙装。当然了,里面得穿厚实一些。不然冻坏了身子,我定然不依。”
他的声音难得地温和轻柔,字字句句仿若带了撩人的蛊惑,一下下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傅倾饶出神地望了那个方向片刻,又硬生生别开脸,哼道:“谁不觉得自己家乡最好?我还觉得京城最美呢!”
段溪桥偏头看她,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轻笑道:“嘴硬。”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如羽毛般轻轻掠过她的五脏六腑,激起一阵微痒。
傅倾饶深吸口气,待清凉的空气进入肺腑,这便清醒许多,方才笑道:“段大人可曾欣赏完了良辰美景?我今日还有事要去做,若大人还未完成,下官这便要告辞,先走一步了。”
“你这人真是……太煞风景了。”段溪桥趁她不备在她面颊上轻捏了下,急急松开交握的手往后闪去,笑着躲开她挥出的气势磅礴的一拳,无奈地摇头叹息,“就连表达害羞的方式,也十分惊人。”
傅倾饶收回拳,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谁知他紧接着又叹息了一句。那句话就这么飘飘荡荡地跟着风行了过来,入了她的耳拂过她的心。
“……可是我喜欢。”
段溪桥如是说道。
傅倾饶脚步滞了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楚里早晨起来打水时,听到有喧嚷声远远传来,正慢慢逼近。
他直起身子将水桶随手丢到旁边。水桶翻倒,水洒了一地。有些泼到了他的鞋上,浸湿了大块,风一吹,凉飕飕地冷。
他却毫不在乎这寒意,只恼得心里火气直冒。
——那些个当值的是怎么回事?有人胆敢在府里大声喧哗了,竟是没人拦下!还有没有把他这个总管的话放在眼里了!
怒气冲冲地正欲唤人过来质问,他刚喊了一个字,却忽然发觉不对。
没了打水时哗啦声的干扰,这争执之声……怎地听上去这样耳熟?
他赶紧跑出去瞧瞧。刚在院门外站稳,就见两个人蹭地下从他身边经过,不见了。
扯住一名侍卫细问,方才晓得自己刚刚没有看错,当真是段溪桥和傅倾饶吵着经过了这里。
难怪没人敢拦。
那两个小祖宗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一个比一个嘴皮子利落。谁要是凑上前去被他们记住了,改天待人回过劲儿来,还不得落得个‘欲死不能’?!
楚里踮着脚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正暗想着要不然赶过去劝上一劝,好歹不能让傅大人吃了亏,那边声音突然消失了——俩人分道扬镳,各回各的院子了。
楚里驻足片刻都未再听到声音响起,总算放下心来。这才发觉鞋子有些太湿,忙甩了甩脚,进屋去换鞋。心说这吵吵嚷嚷的声音那么大,也不知惊到主子了没。
如果主子听到了的话……
他长长叹一口气,不敢再想。
傅倾饶回屋之后,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房门踹上,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什么叫好心没好报?
她这样的就是!
守着那家伙一晚上没能好好休息,这倒也罢了,休息两日便能调整过来。谁知他醒来后就开始发癫,浑说半天没一句正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