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不惊奇。她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万没想到云枫月那么郑重地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在这里面。
不过,虽说她在宫内住过,可毕竟皇宫很大,她逛过的地方也很有限。此时来的地方,便是她从未到过的。
这是个精致的院落,离皇后的寝宫并不算远。
遣退了负责洒扫的宫人,云枫月带着她没有进屋,而是沿着长廊,静静走着。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桂花香气。廊外栽种着十几株桂树,长得高大,却分散在院中,排列并不整齐。
长廊尽头左转,就见花坛,各色花都有,最多的却是金菊。那些金菊也并不规矩,东一簇西一簇,跳脱鲜艳。
这里虽然打理得仔细,却少了分人气,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母妃当初就是住在这里。
“刚才看到的那些桂树,是母妃当年和母后一同种下的。而那些花,则是母妃故去后,母后依着她的喜好来栽种的。”
黎叶惊讶地看向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枫月会带着她来到幼时居住的地方。
“这里现在没人住吗?”
“嗯。母后说,至少在她有生之年,不会让母妃的院子里再住进任何人。”
虽然是跟在云枫月身后,没人能看到她的动作,可黎叶仍然自顾自点了点头。
暗自感叹,皇后和淑妃的感情看来是真的不错。
原以为,这里就是云枫月要带她来的地方,却不想他只是绕了一圈便往外走去。
黎叶想着这就要回府了,边想着方才看到的边闷头走着,就没注意前面的云枫月。到了转角的地方,下意识地就朝出宫的地方去,却被云枫月一把拉住。
他又好气又好笑,可还是绷着脸问:“谁告诉你这就要走了?”
穿过长长的甬道,云枫月带她去了一处和这皇宫看起来极为不搭的地方。
现在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依然算得上宫殿,但这只是从它的规模上来说。
若是仔细看那灰败的墙瓦、飘满浮萍的水池、长满杂草的庭院,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地方是出现在宫里的。
“这里是……”黎叶踌躇着,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此刻的云枫月,不像刚才在淑妃以前的住处那里面无表情,而是面色深沉,明显在隐忍着某种痛苦。
“这是母妃离去时,所住的地方。”
在皇宫,没什么不可能
“啊?”
黎叶是真的震惊了。
如果没猜错,这里就是云若沫和她提过的“冷宫”——
那个让后宫的所有女子恐惧,一生都不愿踏入的地方。
可是黎叶再怎么也无法想象,和皇后亲如姐妹的淑妃,居然是在如此破落的地方去世的。
她惊讶地看着云枫月。
云枫月缓缓走着,没有看她,却如同听到了她的疑问一般,喃喃说道:“她是被人陷害的。”
与其说是对黎叶讲的,可更像是自言自语。
“来到这里后,母妃的精神便有些不对。
“我知道她最爱吃鱼,可来到这里,哪有机会能吃到那些?我用自己从小就不离身的玉佩,也只换来了一条鱼而已。
“那晚,我还特意小心地把刺全剔掉,哪知母妃就只吃了一口,便回房,再也不肯吃了。
“第二天我起床时,母妃的身体早已冰冷。”
说到这里,云枫月停下了脚步。
清冷的眼眸静静环视四周,许久,他才又开口:“我不喜欢这里。
“不只这冷宫,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和他语气中的不用质疑,黎叶忽然就明白了他所说的,所以,愣住了。
云枫月所说的,分明是——整个皇宫。
这个,他成长的地方。
想到自己对生活了十多年的苍落山的依恋,再看到云枫月此时漠然的神奇,黎叶忽然很同情他。
需要被伤害多少次,才会对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如此决绝?
正当她这样怔愣着望着他时,云枫月回过身来,问她:“你还记得那晚我说的吗?”
“哪天?”
黎叶此时正纠结在对云枫月无限同情的思绪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云枫月没头没脑的这句是说的什么。
“那晚,你走之前的那晚,”云枫月说道,神情认真至极,“那时我说过,既然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就不会有其他人。你,可明白?”
黎叶听了这句话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天。
知道自己是闻家人,和云枫月大吵了一架的那晚。
那个时候,她心里很乱,说实在话,当时云枫月说了什么她并没多想。而那句话,她也是一听而过,并没记住。
但是此时,他再重复这样一次,她倒也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