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感到不适稍缓,愕然的抬头,入眼便是飘渺的上古影像。
四块铜镜合在一起光芒比之前强烈很多,其中第一次拿来开门的那个影像大家已经看过,关九鼎便将它移开。又发现其中一块是之前在周墓里见过的大祭司要求商王派遣太一领兵的影像,便也将之移开。
光芒暗了些,关九鼎照着之前见过的那地图纹样稍作分别,先将手电照着左边的那块铜镜,里面渐渐有场景显露出来。
两排青铜灯柱树立两边,几乎毫无装饰的室内,那是大祭司所居的殿阁。
大门忽然被撞开,有光脚的奴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跪地俯首:“大祭司,太一大人……太一大人……”
白色的帷幔被掀开,大祭司有些不悦地皱着眉走出来:“我已吩咐过不许叫太一大人,你们想害死他不成?”
奴隶唯唯应下,不敢多言。
大祭司神色稍有缓和:“你刚才想说什么?”
“回禀大祭司,太一……领兵回来了。”
“什么?”大祭司略微惊讶:“怎会如此迅速?”
“自然迅速!”有人从门外大步走来,身上着了精致的皮胄,一脸倨傲的表情,看到大祭司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太一意欲反叛,大王怎么可能还让他领兵?”
六十八 替身
大祭司眯了眯眼,挥手遣退了奴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竟也赤着足,光脚在宽大的白袍下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阫光将军怎会来我这里?”
“大祭司不用装了,”被称作阫光的将军冷笑了一声:“是你授意太一临阵倒戈的吧?好在大王事先警觉,派我率兵随后赶去,否则还真差点出大事呢。”
大祭司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原来将军领兵不是去往西北方,而是尾随太一去了,大王对我还真是不放心啊。”
阫光忽然笑着贴过来,搂住她的腰身,用极其暧昧的语气低语:“事到如今,除非牺牲那个奴隶,不然连你也会被牵扯进去。大王那边我还没有禀报实情,不过具体如何禀报,就看大祭司你如何选择了。”
大祭司仰起脸,笑意绵绵:“似乎将军已替我做了选择。”
阫光脸上一喜,将她拦腰抱起便朝帷幔里走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大祭司搂着他的脖子似笑非笑:“将军可要考虑清楚,我乃是侍奉天神的祭司,若是被毁去清白,恐怕会为大商引来大祸,将军不怕担罪?”
阫光急不可耐地埋头啃她的脖子,回答的含含糊糊:“哼,只怕你早就跟那个奴隶厮混久矣,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听说上次左丞相还从你的住处半夜离去呢!”
大祭司毫无动怒之态,脸上漾着柔柔的笑,眼神却冰冷一片。
“报——”忽来的大喊让阫光恼怒地停下了动作,恨不得冲出帷幔去杀了来人。
大祭司从床上半支起身子,隔着帷幔懒洋洋的问:“何事?”
话音未落,有脚步声沉重却急切的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人声:“主人,快走!计划已被识破……”
话音在来人掀开帷幔时戛然而止。
那是几千年前的太一,长发束在脑后,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衣服原先的模样。
他惊愕地站在那里,看着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
“来人!抓住这个叛徒!”阫光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坐起来就喊。
有士兵冲了进来,大祭司却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太一,在他被带走时,只是轻轻挥了一下手:“便如将军所言,带下去吧……”
关九鼎默默收回视线,转头看了一眼太一,昏黄的光晕里,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无法让人看清究竟。
周玉戈瞄了瞄他,轻轻咳了一声:“似乎……大祭司是为了保住你才跟别人……太一大人你可以释怀了,她也是为你好。”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太一淡淡笑了一下:“阫光并不是第一个,对她而言,重要的是结果,而方式,任何都可以。我一直都知道的……”
关九鼎淡淡道:“其实我也同意玉戈的看法,看来大祭司是有意加速天机的进程,才让你临阵倒戈,但因商王的怀疑而打断,难怪你会被定罪。大概她将你改造成物人,也是一种保住你的方式。”
太一怔了怔,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我以为自己一直想要个答案,然而现在发现,无论真相如何,仍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周玉戈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默然不语。跟如今相比,他当然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一个年轻女子要站稳脚跟,是需要抛却一切的勇气的。但大祭司很幸运,至少经历过这么多,太一仍然爱着她,这对常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而对他,却已经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难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