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男微微一怔，继而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双手拖着下巴，“你不也是。平日里数你话最多，今天怎么保持沉默了？”

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去面对那个隐晦的问题，可方景遇却不。

“你真的想好了吗”，方景遇定定望着她，眉头一紧，“我这么好的房子可是难找的很，你可得想清楚了再作打算。”

李修男无力一笑，“怪只怪我艳福太浅咯，无福消受。”

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

接到陆子沐的电话是在收拾好碗筷以后，原先是打算打个电话给赵西，将自己今天找房子的情况与她说说，两人也一起商讨下下一步计划。

他亲自并且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实在难得。

方景遇并不在客厅里，电视机却还开着，茶几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李修男来到窗前，仰头看了一眼夜空，只瞧见一轮残月独挂枝头。

没有星星点缀的夜晚，想来明天也不会是个好天气。

犹豫了半分以后，李修男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那头他带着尖锐讽刺的声音透着夜色传进耳畔，“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接电话接晚了？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与你何干？”李修男也没好气地怼了回去，瞧上去还是十分有底气的。可是说完以后却又陷入了后悔，这样将他触怒，那么她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难上加难了吗？

虽然手头有他的把柄在手，可是随着时光变迁，加上这些日子来他的所作所为，李修男都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了，她的命在他手里不就一文不值吗？

眼里落上一层落寞，更多的却是怨恨。

伸手将今天最后一根烟掐灭在烟灰缸内，望着里面还在放肆燃烧的灰，陆子沐突然笑了，这和李修男现在的境遇很是相似，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生生地将火苗摁灭、确定不会在死灰复燃以后，陆子沐嘴角的笑意愈深。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只知道楼下的吵闹声实在惹人烦厌。陆子沐起身走到一边，狠狠将房门合上后便又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修男听到了那头传来的巨大声响，像是在摔门。鬼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说不定在想着怎么捉弄自己也不一定。

等了将近一分钟，李修男正欲挂电话，却听那头的陆子沐的声音响起，冰冷而又低沉，“我不信你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我想你应该有事找我吧。”

“有，但并不是现在。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就先挂了。”

她回答得那么决绝，态度也有了反差，这不太像她以前的行事作风。她还跟着自己的时候，对人都是好言相待，从不惹是生非，岁月静好。

那段日子……陆子沐强行拉回思绪，他到底在想什么？

能有前后这种反差，才像是对子钰做出那种事情出来的女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和善可亲，心里却是蛇蝎心肠……没错，李修男就是这样的人。

陆子沐不断地在给自己洗脑，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继续将她恨下去。其实心底已经没有那么恨，只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毕竟往日同她说过的话都还牢记在心。

入夜了，一切都回归了宁静。唯有这如水的月色和茶几上的凉白开没有辜负窝在沙发里、目光呆滞的方景遇。

怪只怪这夜晚太过漫长。

李修男醒得很早，也没有看时间，只身起来，循着一点点亮光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有些着急地喝下半杯后，才想起看外面的天色，天蒙蒙亮，有些阴沉。

今日怕是躲不过一场疾雨。

睡意尚未完全褪去，李修男端着水杯，微眯着眼来到了客厅。将水杯轻轻放下，李修男半睁着眼，脱了鞋就往沙发上躺去。

总觉得今日这沙发的质感与以往坐的有些不同。

柔软而又坚实，李修男左右蹭了蹭，感觉这质地实在不像是皮质沙发该有的。

有些奇怪地侧过身，额头却恰巧抵在了他光滑的下颌。李修男一惊，睡意全无，连忙起身，却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是完了。

两个人只隔了一条单薄的深色毛毯，这真是有史以来两人最近的距离。

她的脸蹭在了他细长的脖颈处，甚至感觉得到他咽了一下口水。这种微妙的感觉实在是让李修男羞红了脸，好在并未开灯，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红了脸。

若是知道，那还得了。依照他的性子，不得脑补出一系列少儿不宜的出来。

想到这里，李修男也不自觉地咽了口水，只觉得嗓子干得很。

“你是不是脸红了，怎么这么烫？”上面他温润的声音如溪流碰触山间卵石一般落下，打她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