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陶醉万分,觉得她似乎就在身边,俗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连英雄都逃不出去,何况是他呢。
所以对他来说,今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晚上金秋下班回来,两个人亲亲热热你喂我我喂你吃了顿晚饭,时间差不多他就抱着金秋滚上床做了想做的事情,十二点不到,他就已经满足地抱着她睡着了。
没想到,他做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梦。
要知道,白瑄对自己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有的时候记得清楚,有的时候不,早先时候他或许还会偶尔想一想过去的事情,他是什么人,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自从金秋和他好上以后,他满心满眼全是亲爱的老婆,老婆明天要穿什么,老婆要吃什么,老婆有什么需求等等,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
对他来说,那已经不再重要了,所以白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窥见自己的曾经。
他看见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粉雕玉琢,白面团子似的一个,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所有的女人看见了,都会把持不住想要把他搂在怀里揉一揉的,生得这样可爱。
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怎么会是这样的孩子呢?”
“爸。”另一个中年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把阿珏带回来了,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可聪明了。”
那个被他称之为爸爸的男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闻言却大怒:“你那个私生子算是什么东西,你还敢把他带回来?”
“爸,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看种阿瑄,但是他这个样子……”男人神色复杂地瞟了一眼坐在那里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孩子,“阿珏的母亲我不会让她出现,但是阿珏毕竟是您的亲孙子!”
“孙子,我可没有这样的孙子!”
又过了些年,小男孩长大了,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但是他总是呆呆的,双眼无神,有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就是一天。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家仿佛有默契似的忽视了他,有的时候佣人的闲言碎语也会传进他的脑海里:
“这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可惜……”
“听说……带了二少爷过来……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啊……”
“少说几句吧。”
“怕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
白瑄觉得鼻子有点酸,他知道自己是听得懂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身体好像总是不受自己控制,他觉得好像有一半的灵魂在身体里操控那肉身,另一半的灵魂飘荡在外,寻找一样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东西。
直到那一天,一辆车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他所在的轿车,他看见对面那个司机冷漠的表情,紧接着,他觉得身上一松,魂魄悠然飘出体外,司机满脸是血,他歪躺在后座上,静静闭上了眼。
“阿瑄。”他听见金秋急切地喊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床头灯昏暗的光线下,她长发披散,神情急迫:“你没事吧?”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又把脸埋在她怀里:“老婆。”声音有气无力的,金秋吓坏了,抱着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紧张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深怕一不留神他就来了个灰飞烟灭。
白瑄抽了抽鼻子:“我做噩梦了。”
金秋紧绷的心弦立马就松弛了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拍着他的背:“没事,做噩梦而已。”
“老婆,我害怕。”他收紧了胳膊,将她牢牢抱在身边,生怕她一不留神就离开,“你抱我。”
金秋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我在呢,不怕。”
“好可怕。”他哽咽着,想起那二十多年来的孤独感,他好像是一个被遗忘在世界角落里的人,偶尔有投注到他身上来的目光,只有同情或者厌恶。
金秋拍着他,顺口问了句:“你梦见了什么?”
明明很普通的一个问题,白瑄却如同惊弓之鸟,整个人都坏掉了,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没、没什么。”他掩饰似的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金秋叹了口气,他一有想逃避的事情就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逃掉:“好了,你不想说,我不问,乖,先出来,别闷坏了。”
白瑄怯生生冒头:“对不起老婆。”他嗫嚅着,“我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
“没关系的,阿瑄。”金秋温言道,“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我不会生气的。”
白瑄更忐忑了:“真的吗?”
“当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白瑄必然也有他自己的过去,金秋早就明白了他的为人,如果她想要,他可以把心都挖出来给她看,如此一来,何必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