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的身子软下来,才发觉自己竟出了满身的汗。她无力的靠在李长庚怀里,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长庚一低头就瞧见了她惨白的脸色,心中越发怜惜。
说来奇怪,这十年来,李长庚一次也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似的。然而这会儿见到了江素,仿佛那些埋藏起来的记忆又忽然苏醒,一点点出现在了脑海里。
他忆起自己头一次见到她时的惊艳。那时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初登大宝,踌躇满志,对她浑身仙姿玉骨倾慕非常,几乎一刻都舍不下忘不了,一头扎进去不愿出来。
那样浓烈的迷恋,后来是怎么一点点消散的,李长庚竟半分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许多次自己焦头烂额之时,还要面对她冷淡的表情和言辞,满心的疲惫和焦躁,渐渐便不怎么往她那里去了。
陪在他身边的变成了新人。
但两人之间,却实实在在是曾经有过极深的感情的。那是少年的李长庚第一次如此爱慕一个女子,几乎将对方爱到骨子里去。
再见面时,他发现,眼前之人仍旧能够令自己心动不已。
真难以相信他竟将这样一个人忘在脑后,足足十年的时间。
李长庚心中有遗憾,有愧疚,也有几分想要弥补的急切。这种如同毛头小子一般为一个人惦念不已的心情,他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对久坐皇位,手掌大权,周围所有人都小心奉承着自己的李长庚来说,这种感觉太过新鲜。
是徐玉容那样的女子,永远都给不了他的。
徐玉容像火,李长庚自己也是一团火,两团火碰在一起,无非是烧得更旺,与从前差别不大。
但江素却是冰。任由他怎么烧,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又是懊恼,又是放不下,非要将这块冰给融化了不可。但凡能够烧融一点边角,化成流水,便能令他满心兴奋,仿佛看到了她为自己彻底融化成一汪春水的那一日。
所以此刻江素额头冒汗脸色惨白眉头紧蹙,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样子,似乎跟记忆中的那个清冷自傲,万事不放在眼中,更一点不肯示弱的江素重合,也令李长庚心中征服她的念头越发强烈。
男女之间本来就像狩猎,只有真正有难度的猎物,才能勾起最好的猎手的兴趣!
好在并不算深入,所以很快就到了行在,李长庚匆忙翻身下马,甚至不顾迎出来的众人,抱着江素大步往屋里走的同时,也扬声命太医跟上来诊治。
皇上出去一趟就带了个人回来,这件事让行在里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被陛下这般要紧的护在怀中的,会是何人?看服色竟是个女子,她是怎么出现在围场中,又被陛下找到的?
太医们很快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学医这种需要积累几十年经验才能出师的行当来说,十年时间不过一晃而过,如今当差的跟当年仍旧是同一批人。
所以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人,他们就认出来了。
原以为陛下一时兴起幸了个民女,却没想到竟是当年被贬的梅妃!
为首的御医吃惊之下,几乎将自己的胡子给揪断了。他们不是李长庚,多数人都知道当初“江氏妒忌徐妃下手加害”的真相是什么,更清楚梅妃被贬至上阳宫的始末。说起来——
那上阳宫岂不正是在这西山脚下?
☆、第4章 断然拒绝
这是要变天啊!
太医可不像李长庚那样,理所当然的觉得梅妃能惦记着他整整十年。宫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他们是最清楚的,这番梅妃若是重得圣宠,分明是打算回来报仇!
一着急,胡子又揪断了几根。
“御医快来看看,爱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长庚一开始以为江素只是骑马时磨破了皮,但后来江素几乎晕过去,便觉出不对劲来了。
他转念便想到,江素这些年来过的日子想必十分清苦,或许落下什么病根也未克制。这般一想,忧急的同时也越发怜惜。
御医上前探了脉,“回陛下……病人只是过度疲劳,昏睡过去了。不过身上受了外伤,还要及早处理才是。”
“那就处理!”李长庚道。
御医发愁。若是能处理,还有什么说的?可江素受伤的是那等私密之处,哪怕他已经年届花甲,毕竟还是个男人,自然不方便动手。偏生李长庚出行围猎,并无嫔妃随驾,太医院自然也没有带医女随行。
李长庚只顾着担忧,一时想不到这一点,眼看就要发怒,幸而江素很快幽幽醒转,气息微弱的道,“陛下,还是请医女来替妾清理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