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挂断电话,试着靠近胡庆超。胡庆超顿时更加激动:“别过来!我不走!我不走!你们赶我也不走!”
“阿叔。”顾盼再次蹲下,看着胡庆超的眼睛说,“你是想找丢掉的藏品吗?我帮你找好不好?我带了手电筒,看的更清楚。”
“八国联军!败家子!”胡庆超手舞足蹈、撕心裂肺的喊,“数典忘祖的狗东西!畜牲!都是畜牲!”
顾盼和保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都是社会上打滚多年的人,谁也不敢冒着再把老头气进医院的风险。运气不好,老头两腿一蹬,责任算谁的?
不知喊了多久,胡庆超的体力告罄,身体一软,躺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浑浊的眼泪流过长满褶皱的脸,一颗颗滚落进泥土里:“你们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再也不会有了……”
顾盼感受到了夜里的cháo气透过鞋底往脚上涌,再看胡庆超背心挨着草地,不自觉的替他打了个寒颤。焦急的看向小区大门,白晓东怎么还不来?
终于,视线内出现了熟悉的车子。不等车停稳,白晓东和胡云山各开了一边车门,跳了下来,低声问:“情况怎样?”
顾盼对胡庆超努了努嘴,让他自己看。
紧接着胡云山的太太江玲带了两个医生下了车,准备把老人带回家。
胡庆超含着泪:“我不走!我要找!让我找!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
胡云山毕竟是亲儿子,老父含糊不清的话,他竟然听了个大概,忙安慰的说:“已经打电话联系垃圾处理厂了,我明天就去那边找,你先回去行吗?”
胡庆超听明白了儿子的话,抹了把脸,哀求的说:“哪个处理厂?现在去找好不好?”
“现在别人下班了。”
“处理厂不下班的,他们三班倒,我们现在去找!”
“舅舅。”白晓东沉声说,“你先跟云山回医院,我去给你找。”
胡庆超扭过头,直愣愣的盯着白晓东。
白晓东坦dàng的迎着舅舅的目光:“这些老东西,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来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只能当垃圾处理掉。”顿了顿,白晓东不疾不徐的说,“你好好的,把它们编号整理,在纸上写清楚,它们从哪里来?原先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什么含义?它们才有价值。已经丢了两麻袋了,剩下的那些,你不想再丢了吧?”
胡庆超一个激灵,眼泪都吓没了。
“我立刻去找。”白晓东沉稳的说,“我办事,你放心。”
胡庆超早已筋疲力竭,哪怕他不信外甥的话,也无能为力。被儿子儿媳搀着往车里走,却是一步三回头,嘴里不停的唠叨着什么,比之前更模糊更难听懂。
目送舅舅上了车,白晓东松了口气,勉qiáng对顾盼笑笑:“辛苦你了。我先送你回家。”
“你不是要去垃圾处理厂吗?”
“嗯,准备去碰碰运气。老人家的jīng神状况不大对,把东西找回来,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顾盼晃了晃手里的手电:“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去买几个,然后,我陪你去。”
白晓东愣了愣:“为什么?”
顾盼扬起笑脸:“老板,明天算我调休吗?”
“呃,算……”
“那走吧,争取天亮前完成任务!”
白晓东一直皱着的眉头倏地舒展开来:“好。”
第37章 民间收藏家6
在一个管理规范的城市, 某地的垃圾去往某处, 当然是可查的。只是一开始,无人在意胡庆超的想法, 没有及时沟通寻找。等到事情闹大了再想补救, 就会变的相当困难。按照现在流行的时间管理学说来讲,即重要不紧急的事情不处理, 总会变成既紧急又重要, bī得人抓狂。
白晓东家人口不多,在花城的更少,只有他和舅舅一家, 平时来往密切, 舅舅舅母也颇为照顾。目前的情况,真的是不得不帮忙。令他意外的是,顾盼的热心肠。
大都市里的主流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哪管他人瓦上霜。所以白晓东日常有点什么事, 尽可能的避免找员工。生怕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不高兴, 辞职给你看。毕竟对如今的90后而言,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工作环境倒成了他们决定去留的主要因素。因舅舅的事, 两次麻烦顾盼,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却没想到,顾盼尽然能帮到这个地步。
考虑到垃圾处理厂的环境,白晓东先驱车到药店,挑最贵的口罩买了一沓。返回车里, 将踩油门的时候,又无力的靠回了椅背上。作为一个生活尚算优渥的年轻人,他对翻垃圾有着qiáng烈的抵制。扭头看向顾盼:“你知道垃圾处理厂长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