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厕所,是肮脏简陋的露天猪圈。他每次上猪圈蹲厕所,都觉得有人偷窥他。这里的屋子潮湿,阴暗,比他家金元宝住的房间还差。
金元宝,是陆怀瑾养的一条阿拉斯加雪橇犬。由于他的关系,他的狗也在微博上一炮而红,金元宝参演过秦衍主演的一部电影,现在登上了狗生巅峰,成了条娱乐圈名狗。
至于高贵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为什么会有这么土鳖的名字。陆怀瑾亲爷爷干的。
陆怀瑾发现顾霜霜每天早晨都会出门,晌午才会回来。有时候她在院子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唰唰”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在射箭。
雨连下一周。陆怀瑾每天都盼着救援队来村里搜救,但他这几日除了顾霜霜和狗,刘大婶,就再没看见过任何人。陆怀瑾空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是不是家里人连葬礼都给他办好了?
越想越心烦。顾霜霜把他扶去院子里晒太阳,坐在院子里给他换药。他刚在石凳上坐下,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问道:“村姑,路通了吗?”
这已经是陆怀瑾问的第一百八十九遍。顾霜霜好无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村长说了三个月内不会通路,就一定不会通路!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陆怀瑾看着她,点头,“会。”
顾霜霜攥紧拳头,抬起来,有点想打他:“我从来不说谎!”
“呵,这是骗子最常说的一句话。”陆怀瑾见她跟只小野猫似得,有点抓狂,顿时有点得意。“怎么,还想打我?欺负一个伤残人士,你好意思?”
“好意思!”顾霜霜哼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顿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舒爽感。
被打了脑袋的陆怀瑾脾气噌一下窜上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低吼道:“你想死吗!”
顾霜霜冲着躺在床上得他做了一个鬼脸,很解气,“气死你!”平时没人跟她玩儿,现在多了一只暴躁瘸腿,毫无反击之力的大灰狼跟她闹,她觉得特别好玩。孩子脾气顿时涌上来。
陆怀瑾拧着眉头,攥紧拳头,却又无可奈何的很。他坐在那里,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村姑。”
“不许叫我村姑!”顾霜霜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小姑娘脾气一下上来,“我有名字!我叫顾——霜——霜!”
陆怀瑾看她有点怒,反倒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重复:“村姑——村姑——村姑。”
这下顾霜霜真有点生气了,她鼓着腮帮子,涨红脸,攥着拳头,耸着肩膀,声音微怒:“叫一两次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重复!你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陆怀瑾嘴角一勾,笑容邪魅十分猖狂。
顾霜霜气得肩膀发抖。她觉得这男人就是白眼狼,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居然这么讨人厌!比她二叔讨厌得多了!至少她二叔不会故意气她!
她把从刘大婶家取来的草药放在一旁,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石凳上,闷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陆怀瑾见她坐在一旁生闷气,也不去哄她。哄女人这种事,他不会干!
现在他的胳膊勉强能动,他自己拆了腿上绷带,开始慢慢地换药。
顾霜霜坐在一旁偷偷觑他,他一扭头,她赶忙把目光挪开,假装低头玩指甲。陆怀瑾知道这姑娘在打量他,觉得有点搞笑。他不紧不慢拆绷带,神态悠然。
顾霜霜见他不说话,总算憋不住,先开口说:“你以后真的别叫我村姑了,我有名字,我叫顾霜霜,不是村姑。我跟你一样,是厦川人。”
陆怀瑾手上一顿,扭过头打量她。
她又说:“我是厦川人,我二叔也是厦川人。”
陆怀瑾问她:“你二叔呢?”
“他走了。”顾霜霜低着头,鼻子莫名开始发酸。“不回来了。”
“被你气走的吧?”陆怀瑾有心无心说道。
没想到他这句话刚说完,顾霜霜就趴在石桌上哭起来。她哭声响亮,肩膀一抖一抖地,让陆怀瑾不知所措的很。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顾霜霜这么一哭,就跟雷阵雨似得,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喂,村姑,你……没事吧?”
被他这么一推,顾霜霜哭声不减,反而更凶残。
陆怀瑾一时间手足无措。想着她这几日伺候自己,心坎一软,破天荒的开始安慰人,“喂,你别哭了。”
顾霜霜哭声仍旧不止。
“对不起!”陆怀瑾震肺一声吼。他服了,真的服了这村姑。妈的,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凄惨?搞得他跟陈世美似得。
他的声音把顾霜霜震住。她抬起头,抓了桌子上陆怀瑾绑脚的绷带就胡乱往脸上擦,哭的梨花带雨,“陆大哥我跟你讲,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我就二叔这么一个亲人他还不要我了。全村人都知道他不要我了,全村人都知道我没有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