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莱听得心里难受板了,然而她又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相信贺冲。
于她而言。贺冲永远是那个雨雾之中带着一束红玫瑰参加葬礼的不速之客,以一种望不讲理又不合时宜的浪漫,深深地击中了她的心。
如果过于相信他是一种天真,那她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韩渔接着说道:“我说这话不是针对你,其实我始终不大赞成贺冲和你的事。他已经在富家小姐手上栽过一回了,何必再自讨苦吃呢?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能说对你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视而不见,差距就真的不存在。赞冲也对我说过,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高攀了,他想给你最好的,可时常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周茉眼眶一热:“他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韩渔看了她一眼,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周茉看起来神色憔悴,显然也因为这件事饱受折磨,她既然能主动积极地找他了解情况那就说明她肯定跟秦希不是一路人,他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老贺对你还是没话说的,他得罪了孙祁,他舅舅的服装厂也出了事,这些全是火烧眉毛的烂摊子,可他从来不把这些压力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在这方面,老贺有点传统,或者说有点大男子主义。”
“我明白了。”周茉低头,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贺冲舅舅服装厂的事,情况严重吗?
“能不能解决还真不好说。开厂子的钱基本上全是贺冲自己掏的,盈利分文不取,就当是孝敬他舅舅的。最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乱,搞得很多跟厂子合作多年的伙伴纷纷违约,可是原料都进了,工人也都开工了,继续做得亏钱,停工也得亏钱。
“能找人接手吗?
“你能想到的事,贺冲当然也能想到。可那是好多家的订单,一般人根本接手不了。
周茉沉默了。
“老贺正在想办法,”韩渔叹了口气,“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谈话结束,韩渔最后说道:“贺冲性格硬,他豁出去的时候,连命都能不要。可一旦心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送走了韩渔,周茉回到酒室。她靠窗站着,反复回想韩准说过的话,心绪难平。
临近下课时,她拿定了主意,径直去了办公室找姜叶。
韩渔受叶茵茵之托,带着周茉的速写本,去雁南镇找贺冲。
林星河在学校做论文预答辩,车场只有贺冲一个人在。此时他穿了件毛衣,钻到了车底下,正在把拆得只剩下空壳的车的零件一点一点安装回去。
韩渔跷着腿在对面板凳上坐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修车?”
“那不然我跳楼去?”
韩渔揶揄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你先出来,我有东西给你,不对,周茉有东西给你。”
贺冲一愣,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从车底下爬了出来,摘了手套,去水池那儿洗了手,顺道用冷水抹了一把脸。
韩渔从袋子里拿出速写本递给他:“这是周茉委托茵茵转交给你的。”
贺冲接过速写本,韩渔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说道:“我先走了,看你还没跳楼我就放心了。
送走了韩渔,贺冲到工作台前坐下,翻开了速写本。
他一页一页往后看,前面画的都是神色各异的陌生人,偶尔画了几张叶茵茵,到后面,出现了那两张他曾见过的速写。
继续往后看,贺冲愣了,他停顿了一瞬,“唰唰”往后翻,速写本上画的是他,还是他,仍旧是他……连续多页,都是他。而页脚的落款日期,就是两人没见面的这些天。
他多年子然一身,活得蛮横而强硬,可此时此刻,竟心软如棉。
最后一页,周茉用铅笔写了斗大的两个字:等我!
段永昼登门拜访的时候,天正飘着小雨。雨雾中树木枝叶青翠,抽了新芽,他站在路旁,人迷地看了许久,方才前去敲门。
唐书兰对段永昼的来访格外重视,吩咐保姆把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还带着周荣去置办了一身新行头,生怕某个地方有疏漏,让自己心目中这位完美的未来姑爷败兴而归。
她将段永昼迎进屋,拿出上好的茶叶,沏了一杯热茶,让他坐下,自己上楼去喊周茉。
退门进去,周茉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身上穿的倒是自己替她买的新衣服,但脸上千干净净的,一点妆也没化,整个人素净质朴,即使拿着放大镜看,也找不出一丁点儿的女人味。
唐书兰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但段永星人已经到了,总不能让周莱临时化妆耽误时间。
唐书兰把周茉领下楼,笑着说:”永昼,周莱今天就拜托给你了。她这人不大方,容易露怯,你多担待。你们好好玩,我今天还得去公司一趟,就不多耽误你们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