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才降黑,男人已经烂醉如泥,瘫软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沙发上。
江韶光推开了门,走在前面,问她:“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红提摇了摇头,没什么好问的。
其实就算是问,又能问出什么呢!
两个人在屋子里没有待够两分钟,这一段时间,沙发的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
临走的时候,苏红提掏出了钱包里的钱放在了摆满了二锅头空瓶的茶几上。
苏红提早就想起来了,她之所以觉得那个男人眼熟,是因为十岁那年的夏天,她见过他。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满脸的胡茬,也不像现在那么衰老。
他长的很精神,好像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一样。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穿着一双满是泥巴的旧布鞋,和柏追脚上那双黑的发亮的皮鞋,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十几年过去,她想起那段往事的一刹那,浮上心头的就是那样的一幅画面。
个子很高的他,在年幼的柏追面前,低头哈腰,好像欠了他很多一样。
而苏红提之所以会给他钱,是因为那年她看见柏追给了他厚厚的一沓钱。
从不去深想,也从没想过要追问的往事,就这样摆在了眼前,叫人忽视不了它。
——
苏红提到底还是生气了。
江韶光没有忘记,她说过不让他去查柏家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因为彼时,他以为的一个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不过是谁背着谁在乱搞。
现代的家庭,不就是这么点儿破事吗!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而苏红提的淡定,已经说明了,她早就知道。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不去揭露呢?
江韶光将此行为,归纳到了她的善良。
善良是个很褒义的词,可是现代社会赋予了它讽刺的味道。
太善良了,往往会被人叫做圣母。
江韶光一开始并不能理解,后来就明了了。
也就只有圣母玛利亚,才能用她伟大的圣母光环普照所有的罪恶。
苏红提是挺善良的,但远远没有到圣母的地步。
直觉告诉他,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简直太好奇了,可是江韶光又不敢多问,因为苏红提正在闹脾气呢。
饭只吃了一点,剩余的时间,就是黑着脸不说话。
江韶光为了缓和气氛,长长地“哦”了一声。
就好像村口,坐在树下晒太阳的老头儿。哪个问他谁谁家知道吗?老头儿凝神思索了半晌,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哦”了有多长,年纪就有多大。
很有时代感的味道。
成功了吸引了苏红提的目光,又狡黠一笑。
待她发现上了当,江韶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税务稽查小组的人今天离开了江水?”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苏红提也是这样认为的,若是没有先前的插曲,她一定会高兴地问上一句“真的?”
可是现在,她的眼中是有惊喜的,但随即就低下头,淡淡地短促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
江韶光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举起了红酒杯:“应该庆祝一下。”
苏红提又抬起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举起了红酒杯。
“陈鹤归的父亲调任了?”
“嗯,升了。不过,明升暗降,操持的算杂务,按他的年纪,以后也很难再回到权力的中心了。”
像这样的游戏很难定义好坏,不过是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暗中较力。
两个人碰了碰杯,苏红提轻抿了口红酒,想到了柏毓订在这个月末的订婚宴,又不言语了。
“并不是专程去调查柏家的事情,是摆平陈家的时候,顺带查了查。”江韶光没有绷住,还是解释了一句。
他说的一半儿真,一半儿假。
现实生活中的有些事情,真的和谍战片一样。
税务稽查小组不过算个压力。
陈家的人使了眼线盯着他,大概是想看他慌中出错,他们才好揪住不放。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定律,江韶光自然也得使人注意陈家的动向。
和陈鹤归走的近的柏毓不能不查,就是这样顺带查了查柏追。
江韶光发现苏红提被送到尼泊尔之前,柏追发生过一场车祸,属于无证驾驶摩托车,负的全责。
据说摩托车损毁程度为百分之九十,光急救时的血浆都用了好几百cc。
柏追还为此休学一年,比苏红提和柏毓晚出国了一年半。
而所有的关键是,病例上记录的柏追的血型为a型。
根据血型遗传定律,b型血的父母能生出b或o型血的孩子,绝不可能生出a或ab型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