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本不想让秦愫见赫连上,可他却道是真元帝有话让他带到。
这便只得让他进来,隔着屏风说话。
深夜来访,已经惹的萧景不爽。赫连上一进来,还得寸进尺,说真元帝的话只能说给高远公主一人听。
萧景的火气还没有冒出来,就听秦愫唤他:“将军……”眼神里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他还能怎样!
萧景临出去之时,给了赫连上几记眼刀。
“起来说话吧。”
秦愫的话隔着屏风传了过来。
赫连上伏在地上道:“阿上不敢。”
秦愫叹息:“我在建康之时,你自是阿上。可如今,你已是中郎,而我……已经快什么都不是了。”
“不,皇上的身体并没有外间传的那样不好。”
赫连上是个通透的,和通透人说话,无需拐弯抹角。
秦愫又道:“你姓赫连,却是我父皇的羽林中郎,你是站在中间,还是站在两旁?”
赫连上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地道:“我此来长安,皇上让我找个机会和高远公主说,昔日真元皇后为高远公主卜的那一卦,卜的只是公主个人的命盘,与他人无干……而瑞王的命盘确实是命中只有一女。真元皇后唯恐高远公主多想,便不曾提及这件事情。”
过了好久,秦愫才缓缓地道:“事情都已是定局,他再让你同我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呢!倒是你,我父皇究竟拿什么降服了你想好了你再说给我听。”
有些话现在说了不会灵。
赫连上对着屏风磕了个头,说的是这样的话语。
“高远公主是不是也在害怕大周的皇帝?”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你若是肯留在长安,我便将宝音许给你。如何,你肯留在长安不走吗?”秦愫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提前堵住了他的话。
果然,赫连上僵了一下,才道:“其实……我可以带走宝音公主。”
秦愫轻笑了一声,“然后呢?父皇可会护着她?父皇若是不管不问,你便将她藏起来吗?”
“我会保护她,我会将我拥有的全部给她。”
赫连上说的是真心话。
可真心和抱负,他会选哪个呢?秦愫问他:“那你可知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公主这个做娘的就一定知道?”
秦愫想起了让她耿耿于怀的大齐疆域图,冷声道:“不知又如何?可我知道,像你这样带不走她,又不肯为她留下的,不是她想要的。”
“高远公主明知,你若不答应,她一定不会跟我走,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赫连上被这话戳的心疼,怒火中烧。
秦愫还是轻笑,“我答应,你这就去告诉她我答应让你带她走,你去瞧瞧她跟不跟你走就是了。”
赫连上一愣,突然就没了跟高远公主争执的气力。是了,他是带不走她的。
她若是肯走,当初便不会偷偷地跟着来了。
赫连上是怎么走出高远公主府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高远公主最后问了他一句,临走前还要不要同宝音见一面,他摇了摇头。
他不敢见她,即使她站在他的身旁,他也不敢抬头看她。
赫连上在高远公主府的门前一直坐到天亮,这才牵着马,一直向南。
他的随从,就在南门外等他。等着和他汇合,等着和他一起回建康。
***
赫连上离开高远公主府不久,玉宝音就牵着马出了门,也是一路向南的。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她气来气去,不过是在气他有话不肯直说,叫她白高兴了一场。
昨日一从皇宫里回转,她就钻进了书房。
萧般若还在书房门外问她,可是因着她娘有了身孕才这样的。
他哪里会知道,她只想让她娘快点儿生宝宝。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长安了。
没人知道她想要离开长安的想法,就连赫连上,她也没有告诉他。
她本是想,等赫连上在长安待个两年,等她谋划的差不多的时候再讲。
谁知……竟是这样!
如今建康的情形也不知有多糟糕,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么一想,就算是有天大的气,玉宝音也决定要送一送赫连上。
说的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可她若不送,怎对得起那年他隔江跑马!
玉宝音骑着小马追星,一直追到南门外十里的地方,只见赫连上已经过了定安桥。
定安桥并不长,桥的这边和桥的那边,可以隔桥喊话。
就像那日在萧城,他在船上,她在岸边,她喊了一声:“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