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几乎被他说动了,她不在乎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她只想摆脱这一切,赶紧回家。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答应科莫的请求,看着他殷切的目光,夭夭轻声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管,最后谁能赢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不要找我。”
说完,她就切断了通话。
裴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残破不堪的屋子里,从缺胳膊少腿的家具上能看出这里之前应该是一户富贵人家,只不过因为他取消了其他NPC的智能化,再加上战争的摧残,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把视线往亮光处移动,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夭夭。
她不知道自己醒了,正趴在茶几上玩一枚硬币,用指尖轻轻按着顶端竖在桌面上,曲指轻弹,硬币就在上面飞快的转了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等硬币停下她就继续转,乐此不疲。
他的目光向下,看到她赤着的小腿,还要脚下脏兮兮的拖鞋。
啊,对了,那天晚上她跑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睡衣和拖鞋,这么久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鞋子被她扔到地上,两只脚悬空着晃来晃去,和她的主人一样百无聊赖。
裴述忍不住翘起嘴角,他还活着,说明她没有把自己交给科莫,即使她因为徐逸卿的死对自己非常不满。
“夭夭……”他轻轻叫了声,嗓音沙哑干涩,摩得耳朵疼。
夭夭没有答应,房间里只有硬币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吧嗒一声停下。
夭夭没有再转它,慢吞吞的把脚踩进拖鞋里,转身站起来,走到他床前,站着盯着他看。
裴述看起来真的太可怜了,即使清理过身上也全都是血,脸色发青,嘴唇苍白,活鬼一样。
“林净在哪儿?”夭夭问。
裴述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隐瞒,“被我关了起来。”
“为什么不杀他?”
“……”他没有回答。
夭夭恼了,怒道:“你说不说?”
“在伽玛首都。”
“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在科莫手里,我要把他放出来!”夭夭恨恨道。
“好,记着带上两个人帮你,那地方不好找。我待会儿给你做张地图,你照着地图走就行。”裴述轻轻答应,甚至还主动提供方便。
可这样的反应却让夭夭更恨,她猛地揪住他领口,咬牙道:“你以为我不舍得让你死?”
“没有。”他抬眸,看着夭夭,眼神平静,“和徐逸卿一样,在制定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就想过虽然我是游戏的制造者,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成为其他人格记忆中的一部分。我只是……愿赌服输。”
夭夭冷笑:“你少惺惺作态。”
裴述没理她,继续:“曾经我也怨恨过,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过正常的生活,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难道不无辜吗?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可以去接近你,我可以陪你长大,教你成长中的种种疑问,保护你不受别人欺负……说不定我们现在早就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仿佛真的看到了这样幸福美满的画面。
“可是……”他话音一转,笑容消失了,“怨恨没有用,我就是这样一个怪物,事实如此,不可能改变,要么永远见不得光,待在黑暗里,要么……爬出去,哪怕可能被烈日晒伤,哪怕可能会死……”
夭夭抓着他衣服的手抖了一下。
“我们每一个都一样……胜了感激上苍,若是败了……也好过永远在自怨自艾中过一辈子。我们没什么好怨的。”裴述抓着夭夭的手,漆黑的瞳孔盯着她,眼里泛着水光,殷切的看着她,问,“夭夭,你……明白吗?”
他的眼里迸发出一种强烈到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这种力量夭夭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这种不知究竟该称呼为“求生欲”亦或者其他的渴望,沉甸甸的,几乎能把人压垮。
夭夭慢慢松开手,坐到床上像上次那样,抱着膝盖蜷起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可就是伤心,胸腔里有种无法排解的悲哀像洪水一样渐渐上升,逐渐将她淹没。
她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想要质问别人,但到了嘴边却发现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和太多人相比,她已经幸运的无以复加。
但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不单为裴述,也为自己。
有人抚摸自己的头顶,轻轻将自己揽入怀里,血腥味和温暖的气息一起将她包围,裴述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扎着坐了起来,抱着她柔声道:“好孩子,哭什么呢,我知道你喜欢林净,如果你真的希望他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