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的注意到老鬼又烦恼地拨弄了一下眼罩。
“怎么啦?”
“呃,今儿早上我路过假山那边时,听到夫人在跟她的侍女说话。好象……”他欲言又止。
凌雄健最不喜欢别人如此不利落,于是皱起眉头。
老鬼瞥了他一眼,拿开手,让眼罩重新落回原位,下了狠心似地说道:“好象夫人对将军不是……呃,怎么说?不是很友好。”
凌雄健挑起眉,重复道:“不友好?”
“至少不忠诚。”老鬼接着道,“夫人似乎认为,嫁给将军只是权宜之计。”
凌雄健又皱起眉。
“当时我正在替小玉找吃的东西,”小玉是老鬼的宠物,一只浑身雪白的老鼠。“路过假山下,我听到她在上面说……”他抿抿嘴唇,“反正我觉得……我觉得她……似乎是在算计着将军什么……”
“算计我?”凌雄健又抬抬眉,感觉自己不仅变成了一只学舌的八哥鸟,那眉毛似乎也在无意间做着忽松忽紧的无聊运动。
老鬼挥挥手,义愤填膺地说道:“当初我就该劝阻将军的。以将军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偏偏找了这么一个不知感恩的,且不说她还是一个没没无闻的寡妇出身……”
“老鬼。”凌雄健淡淡地打断他。
老鬼抬起头,只见凌雄健将下巴放在手背上,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夫人。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的坏话。”
老鬼张张嘴,无声的唧咕着,服从了命令。事实上,他也很不习惯在背后说他人的坏话。
“你说她在算计我,算计什么?”凌雄健问道。
老鬼低声嘟囔道:“您不是不想听嘛。”
凌雄健又挑挑眉。
老鬼再次抿抿嘴唇,便将早晨在假山下所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凌雄健,只是隐去了春喜踢中他的额头,以及她差点儿歇斯底里地踩死小玉的故事。
凌雄健习惯性地眯起双眼,任由手指在书桌上敲出令人发狂的单调声响——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坏习惯。
虽然只短短接触了这么一小段的时间,他认为对他的新娘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儿并不象她想要表现出来的那么世故。骨子里,她其实是很天真的一个女人,似乎有着过于乐观的天性。而且,总是相信她想要相信的东西。
他不禁感到奇怪,就他所知,她的成长经历不算很愉快,这应该让她不容易相信别人才是。可是,她却是那么轻易地就对他付出了信任——太过轻易了一点,就凌雄健的观点来看。
但是,凌雄健同时也感觉到,她的信任还是有所保留的。她似乎在让自己相信他的同时,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与疏离。他甚至相信,她可能一直都在收集着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以证明他的不可信任。
凌雄健伸手抚过额头,这一连串关于信任不信任的思考让他感觉象是走进了一座迷宫。
正当他感到头痛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正文 第十二章 恼人的门禁
当可儿接到仆人的报告,说守吊桥的卫兵不让新厨子进府时,她正在暗暗庆幸,在将军府的第一天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所有事情的进度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甚至已经写好了菜单,只等厨子一到任,便可以以一桌真正象样的午餐向凌雄健证明她的治家有方。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计划会因门禁问题而受阻。
凌雄健曾经是当今皇上那著名的“玄甲卫队”成员之一,他的府第也采用了与宫廷内院一样的守卫模式。即,没有府里的腰牌,任何人都休想进出府门。
可是,一个还没有上任的新厨子又怎么会有府里的腰牌呢?可儿望着被堵在近在咫尺的壕沟对岸的厨师和食物补给,不禁有些恼火。
刚来到吊桥边时,她只是有一点点烦躁而已。当那位站得象旗杆一样笔直的卫队长以同样的一句——“没有将军的命令,任何陌生人都不允许入府”——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之后,她的烦燥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变为气恼。
她不是气别的,而是气那位卫队长和整个守桥卫队士兵们的态度。他们看上去比凌雄健更象传说的“石头将军”。
从头到尾,他们都象石头人一样笔直地站在吊桥边,两眼直视前方。不管她怎么盘问,他们连低下头来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就仿佛她是一只烦人的苍蝇,连伸手去赶一赶都不值得。可儿不知道,这种态度除了傲慢无礼之外,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
她瞪着那个明显有着胡人血统的卫队长,指着壕沟对岸的那辆牛车道:“你认为那车子里会是什么?刀枪剑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