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是花大娘啊。这是到哪块去了呀?”掌柜娘子停了手中的线,笑吟吟地问道。
“刚给你们东家奶奶梳了头回来,路过你们铺子,就正看到奶奶在这里晒太阳叻。还是奶奶悠闲。”
“我这哪里算是悠闲呢?”掌柜娘子举起手中的鞋底笑道:“这些事也是要有人做的。对了,我听说那蓝大奶奶与国公爷的亲事已经定了,是吗?”
“咦,奶奶不晓得啊?今儿就是吉日,所以才赶着给你们东家奶奶梳头去了。”
“啊?今儿个就是吉日?不会吧?!我听说前儿个国公爷才相看的,昨儿放的定,怎么今儿就过门了?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吧。”
“因那国公爷说‘捡日不如撞日’,那钱家也怕夜长梦多,两边都急着把事儿办了,且皇历上今儿也是好日子,故而才这么赶的。”花大娘解释道。
她看了看左右,又凑上前来轻声道:“告诉奶奶,不合礼数的事情多着叻。不晓得奶奶听说没有,前儿那个国公爷去相看时,这个蓝大奶奶竟私下里会了那个国公爷。也不晓得说了什么,只听说逗得国公爷十分的开心,故而这亲事才成了的。我就说这蓝大奶奶是有手段的。”
“不管怎么说,这回东家太太算是称心了。”
“就是唦。所以太太干脆好人做到底,因那蓝家已经没人了,故而这花轿还是从钱家发出去的。只是,你道是哪个接的亲?竟不是国公爷本人,是那个独眼的将军!此又一个不合礼数的。不过,因他是国公爷,身份有别,这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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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岗-北郊-国公府(原甘泉旧宫)
凌雄健骑在“月光”的背上,站在新建成的吊桥边,耐心地等着新人的轿子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有点担心。他想,万一轿子里面竟是空的,他该怎么办。
他冲自己苦笑了一下。原以为前几次被人甩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事实上,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的。
“来了,来了。”小林看着远处的一队人马叫道。
只见远处,在三月乍暖还寒的春风里,那一行刚刚冒出新绿的嫩柳丛中,一队红衣的吹鼓手和一顶喜气洋洋的花轿缓缓而来。
在前面引领着花轿的,是凌雄健的卫队。若不是在春风中翻飞的猩红色斗蓬,那清一色的黑盔黑甲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押送囚犯的队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副将“老鬼”姚志承。
到得近前,老鬼拉住马。一抬手,马队立刻分作两路,由凌雄健的身边转至他的身后列队站好。老鬼则拨转马头,退到凌雄健的身边,紧挨着“月光”站住。
那媒婆哪里见过这场面,早被这马戏似的场景给镇住了。那些吹鼓手也瞪起眼睛,有的甚至忘记了手中的乐器,曲调顿时乱了套路。
很快,媒婆清醒过来。她忙上前冲将军行了一个曲膝礼,刚要开口讲话,只见凌雄健威严地一抬手,媒婆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话又收了回去。
见将军举手示意,几员彪形大汉立即从他的身后跑了出来,从轿夫手中接过花轿,“蹬蹬蹬”地抬过吊桥。
凌雄健一言不发,只是拨转马头,跟在花轿后面也走过吊桥。
老鬼率领着马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吹鼓手和媒婆正准备也走上吊桥时,一队卫兵立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林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笑咪咪地送到媒婆手中,客气地道了一声“辛苦”,便也转身追上前面的队伍。
紧接着,吊桥被缓缓地拉了起来。
媒婆望着壕沟对岸渐渐远去的花轿,抱着银子喃喃道:“新人进洞房,媒人扔过墙。这还没进洞房呢,媒人就扔过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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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摇晃了一下,可儿连忙伸手抓住两边扶手。她注意到,轿外的吹乐声竟然渐行渐远,落在了身后。
她不禁疑惑起来,怎么回事?
代替乐声的,是在花轿的前后方以及两侧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清脆的马蹄声。
她这是到了哪里?
虽然是第二次嫁人,坐上大花轿却是头一回。可儿很想掀起盖头偷看,又害怕被人发现。她想,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国公府。
一想到她所嫁的那个传闻多多的人,蓝可儿的心脏便又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
可儿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乐观一些,她总是愿意相信事情有好的那一面。不过,即使她选择对坏的那一面视而不见,其他人也不见得就会让她如愿。比如,昨日春喜就曾费尽口舌,想要让她明白,她的允婚是多么的不智。
昨日,当国公府下聘礼的马车到达钱府时,春喜吓得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她怎么也不相信,她家姑娘竟然会真的在认真考虑嫁给那个传闻中可怕的人物。而且,她似乎还十分天真的认为,当那位国公爷不再需要她时,会愿意放手让她自由,并且还会给她一笔安家费——这实在不象可儿平日里会有的作为。因为她曾无数次教导春喜,说男人的承诺比挂在树梢的枯叶更不可信任。偏偏这一回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