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后门上,望着天空中红红的朝霞,可儿不禁笑出声来。
已经两个月了。转眼,凌雄健回来已经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中,关于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凌雄健不肯主动说,可儿也咬紧牙关不去主动问——这已经成了他们夫妇间的一种游戏。
一开始,可儿不问是因为胆怯,害怕知道了不妙的结果会让自己伤心。然而,当某一日,她在李夫人那里听说,皇宫里已经传出确切的消息,玲兰郡主即将下嫁那个来献狮子的康国王子时,她心中的一块大石便落了地。
更何况,那皇帝不仅没有罢去凌雄健的爵衔,还赐予了他“大都督府司马”一职,令他协助李袭誉大人处理淮南道的军务——这就表明,刘吉昌并没有诬陷得了他。
知道了这两点,可儿便放了心,其他那些枝节末尾的小事不知道也罢。于是,她就更加不急于向凌雄健打听在京城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了。
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不愿意问凌雄健。
当她对京城的消息还一无所知不时,当她正在问与不问间苦苦挣扎时,可儿于偶然间发现,凌雄健的行为很是有些古怪。每当她陷入苦恼之际,凌雄健总是装出一副无所察觉的模样在她的身边走来走去。而当他以为她没有在注意他时,脸上又会流露出一种似恼怒又似得意的奇怪表情——突然间,可儿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凌雄健一直都知道她的苦恼,他一直在等着她去问他。她几乎可以听到凌雄健得意的声音:“谁让你不相信我的,看,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
可儿原本很想让凌雄健得意一回的,但回想起他让她承受的种种心焦,她便也咬起牙,与凌雄健比起固执来——看谁会坚持到最后!
凌雄健不是要她对他更有信心一点吗?她这就给他她的信心,所以,她不问。可儿得意地笑着。
“奶奶,老王师傅说,今儿个买到一条好鱼,想把菜单改改,叫请您去呢。”一个小丫头打断了可儿的沉思。
辰时,凌雄健还没有回来,却见长史夫人领着一个小丫头走进吉祥客栈。见黄掌柜正伏在案上记着帐,李夫人笑咪咪地敲敲柜台。
“你们奶奶呢?”
黄掌柜一抬头,“哟,是夫人来了。昨儿个我们姑娘还在念叨,说有几日没见夫人了呢。”
“那丫头光会说。每次都要我来看她,她就不知道去看看我。”李夫人佯怒道。
黄掌柜笑道:“您老是不晓得,我们平民百姓天生就是怕见官的。我家姑娘就更怕了。她在衙门大牢里头呆了那一夜,虽然承蒙大人和夫人的照顾没有吃到什么苦头,也着实被吓得不轻。不怕您老笑话,现在我家姑娘连衙门口的那条道都不敢走叻,哪里还敢进府衙去找夫人串门唦。”
可儿听到小二传报,正迎出来,听黄掌柜这么说,不由脸上一红。
“黄世伯瞎说什么呢,您老是开玩笑,夫人可是会当真的。”
自从凌雄健离了扬州后,李氏夫妇因怜惜可儿孤苦无依,便有心要收她做个义女。可儿却怕拖累了他们而百般推辞。后来,她见李夫人古道热肠,对她的慈爱怜惜竟真象她早已没有任何记忆的母亲,便真心接纳了这位善良的妇人,将她当作母亲一样的尊敬着——倒是那位李大人的威仪仍然让可儿有些惧怕。
李夫人笑道:“老黄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我早就注意到这点了,直到现在你看见我家老爷还很不自在呢。说来也怪,健儿也是当官的,而且还是有名的‘石头人’,你倒是不怕他。”
可儿抿嘴一笑,扶着夫人的手臂将她让进后堂。
“对了,健儿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跟我家老爷去练兵场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多谢夫人,小么已经回来说过了。”
可儿将夫人让到上座,奉上茶。
“这孩子,跟我也这么客气干什么?”李夫人拉住她的手,“来,我看看,气色怎样了?啧啧啧,到底是健儿有本事,好不容易给养回来了。他回来前,谁劝你也不听,只把自己搞得跟槁木似的。现在他回来了,你可安心了。”
可儿微微一笑,脸上不禁又红了起来。
“还没谢谢夫人呢,上次送的人参……”
李夫人忙连连摇手。
“可别谢我,我只是转手而已。实话对你说吧,那是你家老太太让送来的。她怕你记恨着她不肯收,故而托我转的手。”
可儿呆了呆,却没想到是老太太送来的。
“这是何必,”她笑道,“做小辈的哪有记长辈仇的。”
“话虽如此,却是她的一意孤行把你们俩给活活拆散的,这心底有愧也是应当。”提起老夫人,李夫人仍然有些愤愤不平。“现如今,她后悔也晚了。对了,健儿有没有对你说过,准备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