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发过誓,永远不分开……”
“你也发过誓要保护我,而……”
两人的视线交错。想起那个甚至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儿,凌雄健自责地松开手。
可儿反手抓住他。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这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她长叹一声,“我们终究斗不过天,那就顺从天意,让我做回我自己吧。”
“不!”凌雄健咬起牙,指间不自觉的大力握痛了可儿。
可儿微闭起双眼,忍受着这份痛。
“你发誓要保护我,可是,如果你不放开我,势必会连累到我。到时候,我付出的代价就不仅仅是这可怜的孩儿,有可能是我自己的生命……”
凌雄健猛地放开她,震惊地望着她。
可儿睁开眼,几乎不忍看向凌雄健那备受打击的面庞。她转开视线,硬起心肠,继续着已经出口的谎言。
“我承认,我胆小,我怕死。我真的配不上大名鼎鼎的‘石头将军’。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凌雄健倒退一步。
“不。”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这些不是你的真心话。这不可能是你的真心话,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那样的人吗?”可儿自嘲地笑了笑。“你该知道,我一直是个实际的人。我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梦想存在的余地。我必须把生存放在第一位。”
“不。”凌雄健摇摇头,又后退一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说着,他转身向偏殿外冲去,直撞得刚进门的春喜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住身形。
***
凌雄健背负双手站在花厅的窗前,目不斜视地瞪着偏殿的后窗。自那天可儿坚决要求离开后,他便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他害怕她再次提出离开的要求。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她的这个要求。
一开始,凌雄健以为这只是丧子之痛后的发泄。可是,当他发现她竟然屡次试图闯出府门时,这才开始认真地看待她的要求。
然而,要他放手又是何等艰难的决定……
“京里来信询问进展。”楚子良习惯性地瘫坐在那张虎皮椅中,把玩着桌上的镇纸。“我没有告诉他们你拒绝接旨,只说是玲兰已经回京,两下错开了。”
凌雄健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表示着感激。
“我估计下一步,京里就会叫你进京去。”
楚子良打量着无动于衷的凌雄健,又道:“这样也不是事儿。她……你打算怎么办?”
凌雄健捏紧拳头。
“我听说了,她要求走?”楚子良放下镇纸,“不是我说,一开始我就劝过你,不要对女人认真。女人嘛,天生势利、没有忠诚度。在她们眼中,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男人都只是为她们服务的奴隶罢了。当你还能给她地位时,她对你恩恩爱爱。如今你什么都不能给她,她为什么还要跟着你?”
凌雄健皱起眉头。他虽然不认为可儿是这种女人。然而,事实也确是如此,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她,难道真的要叫她没名没份地跟着自己?或者,象她说的,最后由着他的固执再害死她?
“要叫我说,聪明的男人就该远离女人。”
也许,他真该放弃她——只是,光这么想着就让凌雄健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我说,你就放弃吧。难道你真想让她给你当妾?即使你想,人家也未必会愿意。”
楚子良看看凌雄健一动不动的背影,不禁愤然冷哼一声。“你为了她宁愿顶着抗旨之罪,她倒好,自己先逃跑了。这种女人值得你守着吗?”
值得的。凌雄健微微闭上双眼。只是,目前的他什么也不能给她……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将军。”
突然,春喜出现在花厅门外。
凌雄健睁开眼,只见她神情戒备地望着他。
“什么事?”
“这是我们姑娘给您的,已经在官府备过案了。”
说着,春喜塞给他一个纸卷,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凌雄健打开纸卷,只看了一眼便狂怒的将它扯成四瓣,随手一扔,人已向偏殿冲去。
其中两片碎纸正飘落在大案之上。楚子良好奇地捡起一片,只见上面写着:“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
他忙抓起另一片。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故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楚子良连忙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纸屑。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竟然是一份和离的放妻书!(注:即协议离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