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直接面对老太太。
她从一旁的仆妇手中接过茶盏,跪着奉上。
“姥姥请用茶。”
老太太看着她,想到刚才竟然中了她的圈套,受了愚弄,不由怒火中烧。
“我受不起你的礼,也当不起这个称呼。”她一掌掀翻茶盏。
可儿赶紧往身后瞪了一眼,凌雄健只得站住。她跪在老太太的膝边,陪笑道:“孙媳妇自幼出身贫寒,很多礼数都不懂,刚才因为人多,没能及时给姥姥见礼,还望姥姥大人大量,原谅孙媳……”
老太太厉声打断她的话。
“哪里来的野丫头,张口闭口孙媳孙媳的,也不知羞。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这野合的也要叫我姥姥?别白白埋汰了我!”
可儿的脸一白,还没想出回话,便眼一花,竟被人大力提了起来。凌雄健抱起她,将她护在胸前。
“老太太,不要欺人太甚。”他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愤怒地“嘶嘶”声。
可儿忙安慰地拍拍他的胸膛,这小动作看在老太太眼里更是火上浇油。她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用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凌雄健骂道:“好啊,凌雄健!如今你也大了,翅膀也硬了,我也老了,管不了你了……”话还没说完,先不停地咳了起来。
老林总管和老太太带来的贴身侍女们连忙上前,端茶的端茶,抹胸的抹胸。凌雄健见此情景,不由收敛了一些气势,眼底多了几分担心。
看着凌雄健眼神的变化,老太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可疑的光芒正被可儿逮个正着。她的眉头不由微微一动,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少爷,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千里迢迢跑来看你,这本就是你的罪过了,你还这么气老太太。要是老爷夫人还在世,知道少爷竟然变成这样铁石心肠的人……”老林总管摇摇头,又开始往外掏手绢。
凌雄健心情烦躁地瞪着眼前忙作一团的众人,依着他的性子,他真想拉着可儿掉头就走,管他们最后闹成什么模样。可是……他郁闷地低下头,正迎上可儿那清亮的眼眸。
就仿佛是身陷重围中,以为再也坚持不到援军到来时,突然听到了援军的号角一样,可儿那一眼竟让凌雄健在瞬间镇定了下来。
他捏捏可儿的手。可儿也回捏了一下,背过身去悄悄道:“不管我跟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开口。”
凌雄健微一拧眉,不情愿地点点头。可儿放开他,上前一步。
“老夫人刚才所言差矣。我与将军的婚事是有媒有证的,怎么能说是野合?若老夫人只是污辱了奴家倒也罢了,污蔑将军却是不行的。”
那老太太惊讶地抬起头来,一时竟忘记了装咳嗽。
看着她的话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引起了老太太注意,可儿立刻放缓声音,施以哀兵之道。
“本来,该是我们上京城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只是将军的伤势前几天刚刚发作,行动还有不便,故而才耽搁了。因将军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也就没有及时通知老夫人,这倒累得老夫人千里迢迢地跑来看望将军,将军心中已是不安。如今若是老夫人身体再有个好歹,岂不又急坏了将军的身子?”
说着,她装腔作势地跑过去扶着凌雄健走回座椅。凌雄健倒也知道配合,一拐一拐地走到老太太身边,望着外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坐下。
果然,老太太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姚承志呢?”老太太叫道,“将军的伤怎么还在复发?”
可儿在心中暗暗叹道:到底是一家人,再怎么样吵闹也割不断这血脉亲情。
楚子良先笑着接下话。
“他的伤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总要慢慢将养才是。”
老鬼也上前回话。
“这半年来,将军的伤只发作过两次,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一转眼,看到可儿,心里又别扭了起来。
“听说你是寡妇?”她冷笑道。
可儿脸一红,恭顺地点点头。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听说将军原本只是请你做管家的,你这就缠上高枝了?”
“那是将军错爱。”
可儿不卑不亢的应着。那恭顺而伶俐的态度倒让老太太一时有些无从下口。
站在一旁的玲兰郡主猛地想起什么。她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刁妇!见到本郡主怎么不见礼?来人,把这个不知礼的拖下去……”
凌雄健楞起眼睛,就要站起来。可儿忙瞟了他一眼,他只得忍气坐在一边。
这一眼正巧也落进了老太太的眼里。她本以为,可儿是一个狐魅似的妖精。初一见,她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丫头,便平生了几分轻视之心。但见她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再加上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竟然就能镇住凌雄健,老太太不禁对她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