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当初袁咏梅所说,和平民百姓们讲究个“早生贵子”的早婚早育不同,京城贵勋家的子弟们都讲究个晚婚的,如今五皇子也有十九岁了,他的婚事怎么也该提上日程了。而许是皇帝也知道这一次自己身子亏狠了,怕自己出个什么意外,真叫宫里他最宠的那个“日后受辱”,竟除了硬给太子的东宫里塞了个孟家姑娘外,还咬死了要给五皇子定下袁家四姑娘为妃。偏五皇子看不上袁四姑娘,死也不肯点头。太后一边不愿意委屈了最心爱的孙儿,一边又怕病中的儿子气出个好歹,只好两边和着稀泥,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干耗着了。
那五皇子耗着倒没什么,这一下可苦了已经十八岁的袁咏梅了,是另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竟就这么白耽搁在了那里。
朝中的事珊娘没兴趣知道,五皇子的事,她倒是在五皇子过来向袁长卿抱怨时,听了一耳朵。就如她一贯的坚持一样,便是如今她已经原谅了五皇子,彼此间也算是挺要好的朋友,她依旧守着分寸,不肯对他的婚事置喙半个字,直气得来寻求安慰的五皇子冲着他们夫妇一阵干瞪眼,直骂他俩都是同样的“冷心冷肠”。
珊娘一阵不客气地冷笑,道:“这会儿你要我说什么?劝你认命?你得骂我不够朋友了。跟着你起哄?叫宫里知道,还不得治我个不敬之罪!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们除了带个耳朵听着,还能说什么?”
五皇子张张嘴,泄气地走了。
袁长卿和珊娘这对“冷血夫妇”对五皇子是半句话也说不得的,可对她哥哥侯瑞,则就不同了。
三月里,珊娘的月份满了三个月的同时,袁长卿的生日也到了。
男子二十而冠,今年正是袁长卿二十岁的生日。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他忙着赶考,便一切从简了,那时候珊娘就打算着,今年他满二十时要替他大办一场的,偏如今逢着她有了身孕,她这里想要办,袁长卿却说什么也不肯。夫妇二人正打着口舌官司时,桂叔满头大汗地跑来,问着大爷有没有来过。
袁长卿一听就要把桂叔往外领,珊娘哪肯叫他如愿,威吓着他道:“你敢!”说着,直接从炕上站了起来。
见她站得那么高,袁长卿立时萎了,忙过去将她扶下来,皱眉道:“胡闹什么?!”
此时珊娘也来不及跟他较量长短了,忙问着桂叔:“到底怎么回事?”
桂叔这才意识到,他莽撞了,不禁一阵后悔。可事已至此,且珊娘的个性他再没有不清楚的,若这时候不跟她说清楚,她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报复他呢。
于是桂叔看了一眼袁长卿,把事情略减了几分严重性,跟珊娘说了。
却原来,侯瑞过了年后也该二十了,偏他仍是不改他那中二的性情,便是五太太为他的婚事操劳着,他自个儿仍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五太太要带他去相亲,被五老爷骂狠了他也会去,去了也照样跟人家姑娘有说有笑的,只回来后就一个劲地摇头,只说自己功不成名不就的,不好耽误人家姑娘——别说,还真是。如今他又不上学了,考文是不行的,考武五老爷又不乐意叫他当兵,于是他整天游手好闲着,竟没个正经事可做。
多少年了,五老爷都是那个落拓的禀性,如今也不曾变化多少,直把家里几个孩子养得跟那山坡上的羊似的。侯玦天生胆小听话,是个省心的,至于侯瑞,只要侯瑞没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只要没人跑来找他告状,只要侯瑞天天按时归家,至于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老爷竟是统统不问。老爷不问,太太偶尔倒还问上两句。侯瑞只说跟几个去年落榜却没有回乡的同窗一起去哪儿哪儿玩了,太太一个不爱出门的妇人,也不知道那哪儿哪儿到底是哪儿哪儿,问了两遍也就不问了。
因着袁长卿二十岁快到了,老爷在给袁长卿备贺礼时,经五太太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家大儿子也是二十了。如今二十岁的袁长卿都要当爹了,偏他儿媳妇连个影子都没有,加上五太太在一旁感慨着方家大太太介绍的那个神威将军家的姚姑娘“其实看着挺好,人家对瑞儿也挺满意的,不知道瑞儿到底看不中人家哪点”,五老爷一听,立时便叫来了侯瑞,道:“你既然定不下来,那我替你做主了,就姚家的姑娘吧。”
侯瑞一听就急了,道:“我没看上那姑娘。”
老爷嗤之以鼻,“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的德性,人家能看中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人家?!得了,就这样了!”
老爷这一蛮横,便把侯瑞的心里话给逼出来了,冲老爷嚷嚷道:“我不娶亲,我还想出海呢,娶了亲还怎么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