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钟离疏说,他们迟早是要回京的事,扭头看看小馆那青灰色的小楼,万般不舍地道:“钟离疏说,我们迟早要离开长宁的。虽然他说我们的婚事应该对小馆没什么影响,可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如今小馆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若是因为我的原因叫小馆开不下去,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想……”
“你想退出?”吕氏打断她。
林敏敏苦笑,“谈什么退出,当初我就没投入一分钱……”
莲娘道:“可你投入了很多的精力!”
“你舍得?”吕氏再次打断她们。
“自然舍不得,”林敏敏坦白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亲眼看到小馆变成长宁最高端的酒馆。但现实就在这里,我不能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
“为什么不能什么都要?”吕氏一挥手,“其实后来我也有仔细想过,我觉得,这事儿还真就未必会如我们所想像的那般糟糕。这些年,虽然城里那些人不待见我,但表面上的礼数却是从来不会缺。且这小馆从开业以来,也没见谁因为我的缘故就不肯过来的。可见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自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在别人眼里,我们也就是这小馆的东家。你去酒楼吃酒,难道还要打听谁是这酒楼的东家不成?再说,我们这小馆原就没打算做所有人的生意,看不上我们的,我们还不接待呢。”她一指林敏敏,“就像你那天说的,我们也是要挑客人的。”
林敏敏一怔,她有这么说过吗?
只听吕氏又道:“那天我说什么散伙,不过是气话罢了。难得我们三个合伙做一门生意,没有看着它正要好起来的时候却散了伙的道理。再说,你要嫁人,手边也不能没一点嫁妆。就算将来莲娘回了京城,你也不在长宁,大不了我辛苦一点,多撑着这小馆就是。散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莲娘的眼一眨,道:“我……我不打算回京了。”
吕氏和林敏敏不由全都看向她。
莲娘道:“我都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我回到京里,每天的日子会怎么过。虽然我在这里也不过是管管账目,其他的忙也帮不上,但我觉得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我不想回京里去。”
吕氏眨巴了一下眼,忽地放低手中的扇子,凑到林敏敏和莲娘的面前,挑眉道:“跟你们说句实话,其实看着敏丫头这几天做女掌柜的神气模样,我也很有兴趣当一回女掌柜试试呢。”
她举起扇子,在林敏敏头上拍了一记,道:“这样也好,万一你运气不好,真是嫁了个‘竹篮’,将来总有我们和这小馆收留你。”
“哎呦,”莲娘一推她,“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嘛!”
“我说倒是无妨,”吕氏忽地一斜眼,“怎么说我也是你婆婆,恶婆婆折腾儿媳妇,可不就是家常便饭。”
林敏敏一愣,她都忘了,吕氏还是钟离疏的后母呢。
莲娘也是一愣,对林敏敏笑道:“是呢,都忘了这茬儿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叫她‘阿颜’了,怎么也得叫声‘母亲’呢。”
三人玩笑了一会儿,吕氏收起笑容,道:“给我们说说,老七都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这件事他打算怎么做?”
林敏敏被这二人调侃得终于红了脸,便把钟离疏打算叫她搬去五爷的老宅待嫁的事说了一遍。
吕氏一听就是一挑眉,道:“老五的宅子也是钟离家的,说出去也不好听。依我看,你倒不如搬进小馆来。怎么说,这小馆也有你的一份,倒也名正言顺。”
林敏敏想着也对,果然带着弯眉搬进了小馆。
很快,便是钟离疏来下聘的日子了。
*·*
前世的林敏敏可以说是无家无当,别说什么这个时代里订亲下聘的规矩,就是原来那个世界里的婚礼,她都只是出席过婚宴而已,因此,直到下聘的前一天晚上,林敏敏才知道,原来她的婚事还不能由她自己操办,她还得有个“家长”。
好在钟离疏是个靠得住的,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为她找了个“代理家长”——他的副将吴晦明的爹娘。
只是,钟离疏原想得好,想着要林敏敏拜吴晦明的爹娘为干爹干娘,也好叫他们有个名头帮着她来操持婚事,却不想,因为他的一点小殷勤,竟叫这件事生出了一点小波澜。
吴晦明这人林敏敏也算是熟悉的,知道那就是个跟钟离疏差不多狡猾的人物,但他的爹娘却是叫林敏敏吃了一惊,那老夫妻俩,怎么看怎么是个木讷本分的性子。
这老夫妻俩原是想着要成人之美才承诺下这件事的,可钟离疏一时殷勤,亲自送了林敏敏上门来认亲,结果叫老实巴交的两口子看着这威严的侯爷一阵腿肚子转筋,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且这未来的“干闺女”还长得跟个天仙似的,明儿又是要嫁给儿子的顶头上司的,老夫妻俩一合计,怎么也不能跟自己儿子的上司平起平坐啊,便打死也不肯认林敏敏做干女儿了,只拽出吴晦明那年过七旬的老祖父老祖母,非要林敏敏拜在他们的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