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吕氏和莲娘的意思,也是不愿意叫林敏敏抛头露面的。这一回的宾客全是男人,林敏敏又长得这么妖娆,万一中间出点什么差错,那才叫后悔不叠。
可林敏敏却铁了心,劝那二人道:“这是我们早晚要面对的问题,除非我们只做女人的生意。何况,不是说如今长宁城里传遍了,我是钟离疏的人吗?想来有这样一个名头,那些人就算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吧。”
事实证明,吕氏和莲娘还真是多虑了,她们看多了勋贵人家纨绔子弟们的无所顾忌,却是不知道这行商之人最是讲究个风评口碑,就算背后有什么花花肠子,在人前也得装出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来。因此,这一顿宴请从一开始便显得十分和顺。
和女人们的宴请都是订在中午不同,男人们这一席是订的晚宴。林敏敏便命人在庭院里点上烛火,加上难得天气晴好,衬着天上的星光,倒又是另一番情趣。
开宴前,照例是众人散在庭院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客人到齐。
从小馆开张前,林敏敏就定了个规矩,小馆里所有的服务人员都必须做到“隐形”——就是在客人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不需要时,只作为背景存在。
然而,她这张脸想要做背景却是有些难度。加上宋子瑜也有意要给她引荐一些潜在的生意客户,所以这一回,她是注定做不了背景了。好在她是后世的人,也不惧于在人前抛头露面,便接受了宋子瑜的好意,大大方方地跟众人攀谈起来。
这经商之人大多都是圆滑之辈,不管背后怎么看林敏敏,当着面都是绝对的和蔼可亲、礼貌周到。
不过,渐渐的,众人发现,这位花儿一样的林娘子似乎并不是像众人所想像的那样,只是威远侯所供养的一盆花儿。和她交谈之后,众人就发现,这位林娘子其实是个妙趣横生的人物,且那见识也不同一般——这评语不禁令林敏敏一阵自鸣得意。就算她如今已经不敢再那么夜郎自大,但从信息爆炸的年代里过来的她,见识过的东西怎么也比他们多吧。
当然,糟心的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不会放在明面上来叫林敏敏难堪罢了。和那些商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应酬一番后,林敏敏便自觉地退了下去,继续做她那没有存在感的服务工作。
于是,她就偷听到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以一种叫人浑身不舒服的猥琐,和旁人偷偷议论着她和威远侯的那点“艳事”。而旁边另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则以股透着暧昧的口吻连连称赞着“林娘子是个妙人儿”——那言下之意,若有可能,不妨也找个林敏敏这样的女人来包养看看。
事先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被她亲耳听到则又是另一回事了。林敏敏强撑着一张笑脸跑进厨房,以不必要的大力将一只白斩鸡大卸八块后,这才重新戴上笑脸,出门去继续应酬宾客。
武九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那只惨遭毒手的白斩鸡,摇了摇头,将那只鸡搁进高高的橱柜里——在林敏敏的熏陶下,如今的他对摆盘造型的艺术性,要远比林敏敏这半调子的要求更为专业严苛。
等林敏敏再次出现在人前时,外面又有客人到了。
这迎客,自然是宋子瑜这个主人的事。林敏敏隐在人群后方好奇地看了一眼新来的客人,却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脸。
那张脸向着庭院里扫了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醒目的林敏敏。见她也正好看向他,他便向着她轻佻的抬了一下眉——这个动作,顿时令林敏敏认出此人来。
这人,正是那天拦着吕氏说话的容家四爷,钟离疏的前四舅哥。
不过,看宋子瑜的反应,他似乎并不认识容四爷。台阶上,和容四一同过来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略带着几分尴尬向宋子瑜介绍道:“……这是容氏钱庄的容四爷。”
容四冲着宋子瑜一抱拳,笑道:“冒昧了,做了回不速之客。”
宋子瑜也是场面上厮混惯了的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招呼过小厮给容四递了杯饮料,又道了声“随意”,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背了人,他忍不住责怪姚灿道:“姐夫也真是,怎么好好地带个陌生人来?”
姚灿苦笑道:“你以为我乐意?我都说了我要来赴一个私宴,这家伙却非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也没法子。何况,他是容氏钱庄那个容家的人,你不是说想要扩大作坊的吗?”
且不说这边宋家郎舅二人之间的窃窃私语,那边,容四倒确实没把自己当外人,笑眯眯地四处转了转,便不着痕迹地凑到正低头查看酒水的林敏敏身边,低声笑道:“林娘子倒是好手段,开得如此风雅的一个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