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奚风烈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声响。
电话那头,奚晨月突然沉默下来。隔了两秒,她叹了口气,说:“还有什么?”
“呃,那个……”奚风烈转转眼珠,决定还是老实交待,“嗯,那个,我……把他的宝贝悍马开了出来……”
这回,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
等了一会儿,奚风烈心虚地叫道:“喂?奚晨月?你还在吗?”
“在你个头!”电话那边突然暴出一声怒吼,把奚风烈吓了一跳。奚晨月吼道:“奚风烈!这回你闯祸闯大发了你知不知道?!你打了人,还把人家给绑了起来,又开走人家上百万的车,你这叫抢劫你知道不知道?!上百万呀,够得上枪毙的标准啦!”
“呃……不会吧……”奚风烈眨眨眼,转着眼珠左顾右盼道:“不就是拍了他一下嘛……没那么严重啦……”
“没那么严重?!你个法盲!光打他那一下就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了,你还把他绑了起来,又抢了他的车……”
“我没抢他的车,是他的车钥匙正好在那……”
“不告而取谓之偷,你还说你没抢?!”
“那也是偷……”
“你少给我抠字眼儿!”奚晨月吼道,“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正准备去买明天的票,也跟爸妈说了,他们正盼着我们一起回家呢,你这时候给我出这种妖蛾子,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存心想让爸妈大过年的去监狱看你怎么着?!”
奚风烈有些被吓住了,挣扎着道:“呃,没那么严重吧,你别吓我……”
“我吓你?!”奚晨月气得连声音都沙哑了起来,“你还没意识到你做了什么事吗?你在犯罪你知不知道?!一百多万呀,按刑法最高可以判死刑啦!”
这回奚风烈真的被吓住了。她张口结舌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那,那……那,那我,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这人从小就这德性,做事之前不经大脑考虑,闯了祸之后就只知道两手一摊问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奚晨月呛了她一下,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抱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姐姐?!人家都是姐姐帮妹妹善后,我整天尽替你擦屁股了!这也就算了,算我倒霉好了,可爸妈呢?你想过爸妈没有?爸有高血压,妈有心脏病,你这不是存心要让那两个老的为你急死嘛!你是不是存心要折腾得我们全家过不好年?你……喂?奚风烈,你还在不在?说话呀!”
奚风烈紧握着手机,心慌意乱地听着妹妹噼里啪啦放鞭炮般的责骂。都说急中生智,急切中,她的脑海里窜出一个主意——事实证明,往往都是些馊主意……
她坐直身体,冲着话筒说道:“我想好了,我要去自首。”
“什么……”奚晨月一愣。
奚风烈接着又道:“但不是现在。我不会让爸妈过不好这个年的,所以我要躲起来,躲到春节,等警察都放假了,我们就一起回家陪爸妈过年,过完年后我立刻就去自首。”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我听不清,你快回来,回来我们再商量……”
奚风烈摇摇头,一边转着眼珠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不行,我不能回去,要是你老板报了警,警察说不定已经在楼下了……还有手机,他们肯定会通过这个号码找到我……等一下我要把这张卡给扔了,明天买张新卡再跟你联系,对,就这样,拜拜。”
“喂,你等一下……”
不等妹妹把话说完,奚风烈利落地关了机,卸下电池拿出手机卡,打开车窗便扔了出去。那动作一如即往的潇洒,潇洒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
2
如果那位交警还在,肯定会感到十分欣慰。刚才还生龙活虎狂飙到九十五公里的疯马此刻突然变成了瘟猫,正以每小时不到三十公里的龟速在路边缓慢地爬行着。
前方红灯。
离十字路口还有三百米时,悍马干脆停下不动了。
奚风烈失魂落魄地坐在方向盘后面,一边视而不见地瞪着红灯,一边咬着右手拇指——这是一个她多少年都没能改掉的坏毛病,一紧张就会发作。
十字路口向左,通向大学城。向右,通向一片新兴的住宅小区,她和奚晨月合租的公寓就在那里。向前,则是一片冬季的田野。
虽说是冬季,田里却一点儿也不显萧条。看着远处成片成片的白色大棚,奚风烈心头一阵凄惶。
逃犯。
她竟然成了逃犯!
想到自己的新身份,奚风烈扁扁嘴,差点掉下眼泪来。她知道自己有很多毛病,比如,说话好夸张,做事易冲动,看问题不透澈……甚至很多时候只是凭着想当然耳就乱下定论……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即使是拿那个还没她手掌大的烟灰缸砸向奚晨月的老板时,她也没有觉得自己会是个凶手……而且,她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她把那个老板弄晕的……好吧,她承认,在向奚晨月说起这件事儿时,她多多少少夸张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