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秋见她只回了一字就没了声息,便停了步子,回首道:“在琢磨怎么骗我么?”
“那有。”云朵又慌又惊,连忙否认。
他笑了笑,继续走。
“你想必也听说过,我与皇上自小一起读书。”
“是,隐约听过一两句。”
“我无事时,也教教皇上的长子与第三子画画。”
云朵有一丝欣喜,她虽然猜得出来,但他这样明说,倒是对她更信任了几分。
“是让皇长子作画吗?只是皇上为何要让他出丑呢?”
“他儿子太多,他喜欢刘妃,爱屋及乌,对老三更喜欢。不过此事你知道就好,不必对外人言。”
云朵对宫闱之间的事没有半分兴趣,她似是无心的问:“皇上的诞辰会不会大赦天下?”
林放秋步子没停,片刻才道:“那倒不会。他登基那年大赦过一回,下次,恐怕是立太子之日了。”
云朵心里明知希望渺茫,仍是不由自主的失望。
桃花林在夜色中素淡起来。石门处,林放秋停住脚步,看了一眼云朵,说道:“你回去吧。”
云朵颔首,低低的问了一句:“你何时再来?”
林放秋但笑不语,负手而去。
翌日,天稍微有些阴。
来桃花源的客人有一位点了千梦。若榴来告诉云朵时,她有些慌乱。鸿影却在一边说道:“妹妹,这里是桃花源,陶公子虽然乐意被姐妹们欺负,却不会让姐妹们受别人欺负,你不用担心。”云朵释然,有些腼腆:“我并不是害怕,总觉得自己的舞多时未练,生怕有损了这里的名声,连累别的姐妹呢。”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公子肯留下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
云朵拿起白练,换了衣衫,随若榴而去。
客人在飞天阁。云朵进门时粗粗扫了一眼,四个人。居中的一位年纪三十许,明显为主。边上三人有逢迎之色。
乐声一起,云朵翩然而舞,她没了紧张,心思飘到很远,若是场场舞都似是为了给一个人看,心里才能稍微舒缓。
她飞旋时眼光随着白练,却突然不备一个踉跄,手中一紧,白练被人拉住。居中的男子将白练缠在手上,慢慢一圈一圈绕在手掌,他嘴角的一丝笑却越来越逼近云朵。云朵有些尴尬害怕,这样的情景她委实想都未想过。她有些木木的放了手,任白练一端飘到了地上,那人的笑意更浓,起了身。
他将白练拿起,送到云朵手边:“怎么这般生涩?是个雏儿么?”语中的调笑已是咄咄逼人。
周围的三人却都窃笑起来,其中一个笑着:“小侯爷见多识广,可别吓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
云朵觉得脸上热了起来,进退不得,惊慌失措。身后响起陶井源的声音:“小侯爷,千梦初来乍到,不解风情,只会跳舞,我去叫绿浓过来陪您。”
云朵乘机施礼告退,快步走出飞天阁。
她踏过莲花台,停在水边,再回首,心犹跳个不停。
她有些懊恼也有些丧气,原来,强颜欢笑,八面玲珑是这般难,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到的。一个调笑一个戏弄她都束手无策,惊慌不安,她如何能在这里平心静气地慢慢等待。她她不是虚与委蛇的性子,速战速决才不会露出破绽。
三日,林放秋都没有来桃花源,云朵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
暮色再起,云朵茫然无措,看着水榭处的一只画舫。身后却响起脚步声。
“为谁惆怅恨水波?”语气虽淡却带着调侃。
云朵惊喜地抬头,眼中一亮。似水中一轮明月被划水之声惊动,漾动起来。林放秋有些悸动,探询地看着云朵,很想知道那亮光究竟为何?
“你,三日都未曾来。”她说着,低了头。
林放秋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低头若是因为娇羞,他自然天天来。
“我领你去个地方。”
林放秋仍然走在前面,一直走到石门边,一顶轿子停在那里,似是等人。
林放秋抬步弯腰进了轿子,伸手一拉云朵,云朵坐到他的身边。林放秋对抬轿的人说了声:“回去吧。”
轿子应声而起,离开了桃花源。
“可曾告诉陶公子?”
“我刚才已对他说过了。”
云朵再没有什么话说,心里开始狂跳。轿子里萦绕着陌生的男子气息,清新又疏离。一团黑暗让彼此的气息更显清晰。她紧张的手心里渐渐有了汗,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发一言。却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云朵一僵,本能地想抽出手指却忍住。他却没有更多的举动,似个君子。
轿子走得很平稳,不知过了多久,停下。
林放秋扶着云朵从轿子里下来。一时云朵有些不适应光亮。举头醒目的一盏灯笼,翘立在廊檐下。上面一个‘林’字。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夜色里轮廓不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