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有工夫做出这等事情,你还记得乡试是几时吧?”向母冷冷地问道。
子晨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看着他的母亲,一字一顿的说道:“孩儿已经告诉过母亲了,此生无意功名。”
向母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犀利:“莫非你忘记了你父亲的遗命和你外祖的期望?”
子晨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眉头紧锁:“母亲,我考了秀才便已证明我向家是书香门第,何必非要踏入那是非险恶之地。”
向母冷笑了一声:“你父亲若是满足做个秀才,也不会为乡试丢了命!”
我一惊,怪不得来了几次沁心茶庄都不曾见过他的父亲。子晨低头不语。向母又斥责道:“你外祖从京城被贬至这小小的嘉阳县,一生抱负付之东流,自小他就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如此孝顺,一个小小的秀才就打算给你父亲和外祖交代过去。”
向母说完,神情凄凉,手指微微颤抖,对儿子居然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子晨看着母亲的背影在夜色中很快隐去,口中喃喃自语:“母亲,难道非要这么逼孩儿么?”目光里满是委屈和恳求,让我心里很是一紧。
子晨掩了房门,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满月,神情惆怅。如水月色衬的他面如冠玉,不食烟火。良久,他端起向母饮过的茶水,重新斟满新茶,慢慢的喝着,那样子很象另一个人。 我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忽然很想去抚平。许久他叹了口气,又点燃了一支烛台,研了磨,铺开宣纸,提笔作画。也许是心里有些郁结需一吐为快,笔走龙蛇,瞬间纸上已见山水轮廓,和一只小小的渔船。构思简单,用笔疏淡。他停了笔,蘸了些墨汁,在右角提了几个字:寄情山水,快意人间。 字形潦草,用墨厚重,透着一股子的倔强。我看着那字画,再看子晨,烛光下他神色黯然,却又坚定从容。
我悄然离去,心里充满着淡淡的惆怅,他这般聪慧美好,向母却看不到,自己想着是为儿子好,就真的是为他好么?
进香
棋盘山的夏天很是舒爽,凉风习习,山静水明。我在观星台上懒懒的修行,微有薄汗时常捧起甘露泉水一饮而尽,心中顿时明净如洗。清澈的泉水顺山蜿蜒而下,不知是否流向东海。
再过几天就是乡试,我等这一天已经许久。嘉阳县离省城不过一日路程,以我的功力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我应该动身了。
入夜,我轻快的下了山,路过沁心茶庄时,我停了一停,犹豫之中,我还是飘进了那个花园,烛光依旧,一个淡淡的身影坐在窗前,我远远一看正欲离去,却见从前厅走来两个妇人,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我闪在假山的后面,原来是他母亲和那个宋妈。
向母进了子晨的书房,子晨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相迎。向母落了座,随手拿起子晨的书,翻了一翻,脸色微变,语气也有些苛责:“你只需看好四书五经即可,这些杂书看来何用?”子晨默然不语。向母缓了缓口气,又说道:“你后日便要去省城了,明日随我一同去宁和寺进香,我准备了百两银子布施给寺里,求菩萨保佑此次桂榜高中。”子晨抬头看看向母,仍是默然不语。这母子之间还真是一个别扭。我叹口气,转身离去,此去省城若能得手,子晨也就不必烦恼,我也总算可以谢过他了。
我御风而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省城,街上早已寂静无声,偶有几声狗吠和敲帮之声,我只奔贡院,找到存放试卷的库房,拿出一份试卷,印在一张纸上,但仔细一想又觉不妥,这考试连着三场,若是所有试题都拿到,岂不太过明显。我挑了三分之一,想那子晨秀才能考个第一,本事应是不差,再有了这三分之一的试题,解元恐怕也是囊中取物罢了,我小小得意了一把,转身离去。一路上心情大好,飘飘欲仙。可惜得意不长,就有了一个愁事,这题我如何给他呢? 我想起上次那个大珠子的遭遇,有些犯愁。
我愁到了沁心茶庄也没愁出去个头绪来,我拿着手里的那张纸,在子晨家那个小花园里转了十九个圈,终于有了一个很忐忑的主意,馊不馊且看明日分晓。
次日大早,我就侯在了沁心茶庄门口,闲着无事,我想起在东海也是这般侯在钟情殿,难道我适合看门吗?哎!
终于等到日头东升了两个时辰,才有一顶小轿从大门里抬了出来,接着是宋妈和管家。最后出来的是子晨,似乎不怎么高兴,我摸摸袖中的那张纸,一会就让你高兴。我满怀信心,尾随而去。
棋盘山的东麓有个小小的宁和寺,初一十五的偶尔有人来进香。我是一次也没去过,生怕里面有个什么得道高僧瞧出我的来历,收了我。想到此我心里一寒,神怪小说看的多了,果然搞的自己也神经兮兮。向母一行人进了寺里,我没有跟进去,远远侯在山门外,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