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在拱门处徘徊了几趟,透过花砖之间的缝隙,隐约可见她就在窗前,姿容烂漫。此刻前去贸然询问,如何开口?从何开口?他竟有些一筹莫展。而此时蓉城远在千里之外,想要打探她的底细,只有密信回京安排,京中各派都有眼线,他并不想惊动别人。略一思忖,他决定还是先侧面打听打听为上。不过心里的惊喜与忐忑却比大敌当前更让他激动三分。
林芷溪回身沏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她在蓉城一贯喝的都是绿茶,此地却是红茶很盛,乍一喝红茶倒是不太习惯。二者相较,绿茶有如少女清新,红茶却如少妇般甘醇。若是带些红茶回去,不知绯颜姐姐可否喜欢。林芷溪想起绯颜,有些淡淡惆怅。若不是因为她,只怕自己也不会一直缠着父亲,要来云南。到过潇湘馆的人都说她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可惜自从她戴了面纱隐居在浣花溪便再也无人能一睹她的绝世芳姿。
林芷溪初见她便惊为天人。她一身素衣,踏月而来。鼻下蒙着一块薄纱,只露一双明眸嵌在皎洁如玉的面容之上。缓步轻行时,一身素衣如春水中的涟漪,有着说不尽的风姿。
林芷溪站在林芷原的身后,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想看的更清些,可惜,即便你站在她的跟前也仍然觉得离她甚远。林芷溪对她的面容悠然神往,待三盏茶后与绯颜稍稍熟悉,便耐不住年少心性,仗着她是哥哥的友人,便拉着她的手撒娇,要看看绯颜的面容。
林芷原暗地里拧了拧林芷溪的手背,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小孩子家,别听她胡闹。”绯颜却淡淡一笑,抬手去揭面纱。
林芷溪屏住呼吸,不知道要怎样的惊艳,却被面纱下的容颜生生定住。一条长长的伤疤横在下颌,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却有一道裂痕。良久,林芷溪才从震惊中回神过来,一时间五味杂陈,惘然无语。倒是绯颜淡然一笑,又慢慢蒙上面纱:“妹妹受惊了。”
林芷溪暗自愧疚,遗憾与难过漫过心头。也许是医者的天性,自那日起她便有了一块心病或说是心愿,便是寻遍天下异草,也要与绯颜医好那道伤痕。半年前,她无意中在旧书肆看到一本医书,提到一种雪繁草,顿如黑夜里亮了明灯。这心思在她心里埋了半年,终于借着这次与林济舟外出云南,希望可以在苗疆有所收获。然而,刚来太夜城就碰上兵荒马乱的战事,此事只能搁浅。眼下战乱一平,这念头便又升了起来。她思忖着如何说服父亲放她出去逛逛才是正理。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林芷溪一惊,看往门口。只见商容笑容晏晏的立在那里,一身便装。
林芷溪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盈盈一笑:“商大哥,你不是军务繁忙么,怎么有空来。”
商容跺进屋子,笑道:“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林芷溪摸摸脖子上的布条:“不过是擦破些皮,侯爷的金创药可真是好用,你不提,我都忘了这里有伤了。”
商容笑道:“侯爷的东西还有不好的么?真是有惊无险,看来你这丫头必有后福啊。” 他走到桌边撩袍坐下,伸手端起茶盏闻了闻:“哦,这茶可还喝的惯?”
林芷溪叹了口气:“不说倒好,还真是怀念与哥哥在锦堂煮茶听书的日子了。”
商容一听大笑:“小丫头,哥哥们谈诗论画,你倒当成说书的听了。”
林芷溪俏皮一笑:“鹤体也能被爹说成闲边子,你们那些子酸话还不能当成说书的听听么?”
商容笑着伸手要来点她的额头,抬手间却见林芷溪眉目如画,眼眸如水,半年不见,却已不是小丫头模样,顿时,那手停在了眉前,复又放下,佯做去端茶盏。
林芷溪笑嘻嘻地为他满上一杯茶水:“商大哥,你怎么不穿战袍,昨日你身着战袍舞剑,真是好看!”
商容心里苦笑,那是舞剑么?出手不杀人便要被杀,那里还顾得上讲究个好看。不过林芷溪一脸的倾慕,也不好说的血腥残忍,只淡淡说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只是想尽匹夫之责而已。候爷知我信我,给我挂了个副将的名头。叛乱一平,我仍是一身布衣,快意江湖。”
林芷溪拍手笑道:“好,如此一来,我也能常常见到你的含光剑法了。蓉城都说你的剑法与大哥的书法齐名,我昨日见了,真是叹服。”
商容一听,顿时头大。他一向自诩是个侠客,却因相貌清奇,举止大家,偏偏与林芷原配在一起,被人称做“蓉城双璧”。
他苦笑摇头:“你大哥可以日日笔走龙蛇,我这剑还是蒙尘消匿不要出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