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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55)

萧容荒心一急,咬着牙急急走了几步,眼前却猛地一阵晕眩。

他连忙用手撑住了身旁的椅子,心口的闷痛翻涌而来,他喘着气闭目等着眼前的一阵昏黑过去。

待得眼前恢复清明,顾长青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他心中一阵凄惶,想要解释的语言顿时散失,呛咳一声,手中的软帕立刻捂住了嘴角。

那方手帕中原来的一处已经有些干涸的暗红的血迹顿时迅速地蔓延扩大,萧容荒一手紧紧地抓紧了椅子,秀丽的双眉死死皱紧,极力地忍受身上的痛楚。

过了许久,空洞的咳嗽声才缓缓平息了下去。

萧容荒轻轻地拭了拭嘴角的血迹,将手中的软帕揉成一团,手势娴熟地扔进了一旁燃着安神香的鼎炉。

第廿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斜抱云和深见月,朦胧树色隐昭阳。

烟台阁楼中,不知何处传来歌女的低声浅唱,立于帘前的宫装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子红颜粉黛,明艳照人,只是曾经在眉目中流转的清波,顾盼间的生辉,却已消失不见了。

七初隐隐地叹了口气,最近她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这是在宫中第几个秋了?

日子早已不是日子,每一日清漏沉沉,熏笼一灭,天微微亮,又是一日。

玉簪轻挑残香冷,银簟冰轮度春宵。她不记得这是她睁着眼的第几个夜。

日子漫长得令人绝望。

若不是,还有侑儿……对了,侑儿——

“母妃,”香香甜甜的声音已经从殿外传来:“母妃——”

殿外甜甜软软的童音响起,幼小的身躯已经扑入了她的怀中,七初把幼小的孩童搂入怀中,微笑着问道:“侑儿今天乖不乖?”

“乖哦——”

七初温柔地抱起他小小的身子,看着他的俊秀眉眼,宫中人人都说,像极了万岁爷。

她苍茫的余生中,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幼小生命,需要她的拥抱照顾,她无论如何,都要为他活下去。

成德七年的天朝。

京城内人人都惊叹传诵皇上的宠妃颜妃娘娘的才貌双绝,艳冠天下群芳。

皇帝独宠颜妃呐,这天,要变了——宫内的太监在朱墙下望天喃喃自语。

“主子,”暖黛宫内,侍女恭敬地唤道:“奴婢过来侍侯娘娘梳洗,今儿个万岁爷寿宴,可耽搁不得呢。”

珠玉簪花,环佩叮当,淡淡的水粉胭脂,七初望着镜子里那个盛极而妍的女子,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天性自由,便将她囚禁起来,要她一辈子这样梳头匀粉,穿衣打扮,老死在宫中么。

九天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永寿宫内宴筹长排,声乐飘扬。

成德帝登基七年来,天子正直壮年,整个天朝,内陆四海太平,百姓安享丰足,呈现出一副江山繁荣的盛世景象。

紫宸大殿上结彩香案,群臣齐聚,大陈歌乐,皇帝宴赏各地赶来祝寿的诸侯王,边疆将军以及王公大臣,君臣同乐。

端坐在白玉石高阶之上的天子英挺脸上意得志满,举杯畅笑道:“今日众爱卿不必拘礼,大家开怀畅饮!”

坐下一片称谢之声,巍然耸动。

守在一旁的太监见到皇帝示意,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挥,十几个穿着白纱抱着乐器的女子走出,盈盈行李,便依次坐下,鼓瑟吹笙弹奏起来,仙乐飘飘而起。

那些数年守在边疆的将军何曾有多少机会享受到这样的美酒佳宴,色相艳丽,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七初静静地端坐在那绛色纱帘一侧,身旁是嫔妃们的言言笑语,珠环玉翠的叮铃之声,只有她神色空余一片迷茫。

第三盏御酒举起,众乐稍停,司礼监掌印太监武福的声音吟起,唱诵百官敬贺寿礼。

镇南王侯成会昌敬贺云母裱绛帛屏风,祝贺圣上万寿无疆——

护国大将军霍思忠敬贺玉仿古彝器,敬贺天子万年——

北庭侯萧容荒敬贺孔雀绿釉青花玉壶瓶一对,恭贺皇上圣寿万安——

七初的身体轻轻一颤。

江苏巡抚周敏之敬贺骨石镶嵌扬州雕漆……

武福的嗓音还在大殿上回荡,她的手指缠住了绯红裙缎,紧紧地交缠。

这已经是第三年,他不曾出现在万寿节的筵席上。

近年来北庭萧侯的消息,即使远在深宫,她也略有耳闻。

京上传言,北庭城主数年不曾来京觐见天子,并称病推却了皇帝册封的塞北镇安都护,更有传言说他近年来沉溺声色,荒废边关事务,并且私自调换边关军营,已惹得天子震怒数次。

坊间传说,朝廷已经出兵西北,北庭已然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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