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七初满不在乎地撕了外衫的一片布,裹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咬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冷霜毫不留情地把她拎上了马背:“走吧。”
七初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临凰阁内暖气袭人。
七初笑,自己想不到还有能回到这里的一天。
夜已深透,府上除夕的宴席早已散。
寒星迎了上来,轻声地说:“爷刚刚睡下。”
冷霜点点头,声音也低了几分:“那不打扰他了。”他反手将七初一拖:“我同流沙来办,也是一样的。”
七初手上被拖着生疼,手臂上的血又渗出来,她沉默地咬了嘴唇。
冷霜把她摔入了偏殿的一张椅子上,眼神冷锐地看了她半晌,才道:“颜七初,你来北庭,究竟有什么目的?”
七初血流得太多,有些头晕,她挪动着身体往椅内靠了靠,懒懒地说:“没什么目的。”
冷霜往她跟前一站,强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刺客是你师兄,你今夜居然帮着他逃走,颜七初,我绝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人在爷身边。”
七初轻轻地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贺度干下的好事,只是,他不是这般胡乱做事的人,相信我,他后面一定有主谋,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
她摇摇沉重的头,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门口却传来了流沙的声音:“爷——您怎么起来了——”
萧容荒一贯低弱的声音,却有着难言的气势:“你们吵成这样,还想让我睡吗?”
流沙登时住了嘴,只敢低声说了一句:“属下知错。”
萧容荒披着一件外袍,已然走到了门前,他看见了一身血迹斑斑的七初,瞳孔不可觉察地往内收缩,立即温和地对流沙说:“去请顾先生来。”
“不用了,”七初懒洋洋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吵人家睡觉。”
萧容荒静静地在她身上巡视一翻,也不再坚持,开口问冷霜:“怎么回事?”
“属下查出了刺客是谁,但没能将其捉回府,”冷霜低头恭谨地答:“颜姑娘,卷入了此事,属下正查问她一些事情。”
“好了,”七初插了进来:“那天刺杀你的是我师兄,贺度。但我并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其他的,无可奉告。”
她那副懒散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冷霜:“你可知道那贺度是什么人?背后有谁主使?你无缘无故出现在北庭,又有什么居心?颜七初,看似你简单善良,谁知道,我们都看错你了。”
七初挑唇笑了:“我可没说我单纯善良,是你们自以为的,我只知贺度是我同门师兄,师门之事,恕不奉告。你们可以自己查,他干的事,别把帐算我头上来。我来北庭——”她嘲讽地笑:“是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很快离开。”
她起身,扶了扶椅子,勉强把混沌着头摇晃几下,萧容荒伸手扶住了她,沉声对冷霜道:“好了,我都听清楚了,这事,以后不必再追究七初。”
“萧容荒,”七初忽然唤他:“你相信我吗?”
萧容荒似乎未想到她会问这样直接,蹙了眉头,沉默了一会。
令人难堪的沉默,七初觉得自己几乎被这沉默杀死。
终于,七初推开了他的手,她现在很累,累得什么都不想再想,她为什么会来北庭,呵,她为什么会来,她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来。
她直直地往外走,这偏殿距离萧容荒住的内殿有些距离,地热没烧足,她觉得身上无比的冷,太冷了——她要回去喝点酒——
恍惚间,萧容荒握了握她的手,温和地说:“迟些长青起来,我让他去看看你的伤。”
“不要。”七初干脆地拒绝:“我不要见你们任何一个人。”
马厩里边黑乎乎的一片,七初躺入了室内唯一的一张简陋的塌上,身上的伤疼得很,她辗转着尝试进入梦乡,却睁着眼,疲倦到及至,原来是无法成眠的。
窗边的天际,已经微微露出曙光。她等着天亮,天亮之后,把一切都结束了吧。
第十二章 亦忘朝而亦忘暮
七初从微茫的睡眠中惊醒过来,雪已经停了,窗外是一片白晃晃的雪光。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勉强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手臂上不再流血,伤口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疼痛的感觉还是很明显。
她随便翻出了华叔留下的酒,喝了几杯,觉得身上暖了一点。
整整衣裳,往临凰阁走去。
她想了很久,很多事情在头脑中打转,却没个清楚的头绪。
事情僵到了这一地步,逃避,显然已经没有办法,所以她决定去理清这一团迷雾。
临凰阁前,冷霜像门神伫立在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