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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110)

顾长青过来给他诊脉,七初轻声道:“我出去看药膳熬好没有。”

萧容荒笑着点了点头,望着那抹明艳的身影走了出去。

“三天。”顾长青开口。

“嗯。”萧容荒手撑着额头轻声答。

“你感觉怎么样?”顾长青心有疑虑。

“还好。”萧容荒平淡的语气。

“你的心脉损伤已深,没有真气护着很难维续,已经三天了,不要硬撑着。”

“咳咳,”他按着胸口清咳:“长青,你放心,我答应了七初要活下去,定然会努力。”

顾长青心底清楚分明他的身子……实在已经是,油尽灯枯。

这段日子七初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原本他身上已是缠绵入骨的旧疾,倒是稍稍有了点起色。

他在江湖行走多年,以为自己阅尽了生死后已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

但这一次,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因为是他。

萧容荒。

他是天潢贵胄,位及重权。

他一人牵系着朝堂之上江湖之远的整个天下。

最重要的,他于他是生死相托的交情。

他是最清楚他这些年来是怎样以这副病弱之躯撑起了北庭的安定繁华,他确是他见过最意志力最为残酷坚忍的病人。

他日夜研读师门的古籍,尽了一切的努力想要找出师父的那张上古奇方所配的药材。只是有几味药他依然无法完全确定,因为所用药性剧烈,他不能也不敢冒险。

“长青,”萧容荒清湛双眸望着他,了然的神情:“你已尽力,听天命罢。”

“别质疑我医术,”顾长青听到他悲天悯人的语气就没好气:“要死也没到时候呢。”

萧容荒却已转了头,柔声地唤从阁外走进来的女子:“七初。”

七初笑着答应了一声:“用点儿早膳,然后乖乖吃药。”

她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暖阁临窗的一张雅致方桌上:“顾长青,给你带了佛手金卷,炒珍珠鸡和杏仁豆腐,馋一馋只能喝膳粥的某人。”

顾长青挑眉一笑,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接过了七初手中的瓷碟,赞叹着道:“七初啊,过来过来,别跟着萧喝粥了,这个豆腐好吃……”

七初笑着给他摆筷子。

倚在床上的萧容荒低咳一声:“七初……”

七初马上将筷子朝顾长青一丢,快步绕过了案桌……走到床前柔声道:“嗯,我给你盛粥。”

顾长青忍不住白了一眼,摇了摇头独自对桌举箸朵颐。

七初陪着他喝了小半碗粥,又接过了丫鬟端上了煎好的药。

萧容荒眉头都未皱一分,就着七初的手饮尽了那盏浓苦药汁, 神色宁静彷佛得他喝下的是一杯醇美佳酿。

只是喝完之后,他忍不住侧了脸掩唇低声咳嗽。

七初掏出丝绢给他擦拭唇角的药汁:“容荒,难受是吗?”

萧容荒摇了摇头:“没事儿。”

他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心疼,不舍地安抚着笑了笑:“揽胜亭的枫叶应该红了吧,七初,陪我出去走走吧。”

七初附和着他:“嗯,红得很美呢。”

一边征询地望着顾长青。

顾长青坐在前厅慢条斯理地啜着手中的茶,接到了七初的目光,开了口:“去吧,走动一下调适心情也好。”

语罢便弹弹衣袖站起走了出去,片刻折返,取回了一方木质轮椅。

顾长青不耐烦地将轮椅推过给七初,皱眉好看的眉头,嘴上刻薄一点也不减:“七初,他身子差成这样,只怕没走几步就要昏过去,我今天可不想再费劲救人了,坐这个吧。”

“喂——”七初气结地对着他挥挥手潇洒离去的身影咬牙喊,再低头看身旁的男子,萧容荒却不以为介地对她笑了笑。

七初再瞪了顾长青一眼,手下却不停地给萧容荒换了身月牙白的素锦衣裳,又在外边披了件挡风外袍,她还是有些担心:“容荒,秋风很凉,你出去会不会冷?”

萧容荒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身上很暖和。”

他扶着床帏站起,脚下虚软,便是轻微一晃。

七初慌忙将他扶到了轮椅上坐好,见他如此这样一个简单的起身,脸色便更见惨白了几分。

她蹲在他的身旁,有些犹豫地望着他,喊了一声:“容荒。”

萧容荒修长苍白的手指按了按额角,听到她可怜兮兮的声音,抬起头摸了摸她的发,嘴角牵起温润笑容:“我还好,不要担心。”

他笑容瞬间璀璨,窗外的潋滟秋光都黯淡了下去。

七初望着他,他整衣端坐的姿态,即使是在轮椅上,也难掩天生的尊贵气度,身上的素雅锦袍映衬着他清俊眉目,一手拉着她,一手放在膝上,袖口隐约的银底金丝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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