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师傅老头儿的肩:“此言差矣,师兄少了我这么一号麻烦,至此每日都可过得欢欣鼓舞。”
师傅半响想不出什么深明大义的话来,只得对师兄道:“修儿,你们的事为师管不了,你自己向她解释罢。”
大师兄这会儿才有点参与感,眼睛还是看向远方的,目光幽幽,语气幽幽:“浅儿,我可娶你为妻的,你断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我也看向远方,只见四处一片漆黑,于是又收回目光:“大师兄,我并没有任何委曲,嫁与状元郎,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大师兄激动起来:“你并非寻常女子!”
我琢磨不过来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便不作声,只叹气。
大师兄缓下口气后又幽幽道:“你是在报复我麽?我……我是愿意娶你的。之前你实属年幼,我才没那门子的心思的,现在你早已亭亭玉立,我自然可以与你……”
他那幽幽的语气听得我特哆嗦,就跟我俩要冥婚似的。
我学师傅晃着腿,“师兄,我早已释怀,不然以我的性子,哪还能让宝儿煮佛跳墙给你吃。”
师兄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提佛跳墙,一时也无语。
师傅见我俩僵持不下,长叹一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世间曰:放屁脱裤。”
我惊叹,也只有伟大如师傅这样的武林宗师,才能如此深入浅出地用生活智慧来解析爱情奥妙。
屋顶赏月向来是我们师徒仨平日里的休闲娱乐,但已是深秋,夜凉于冰。我不比他们,他们内力深厚,恐怕裸着身子在雪地里奔跑也不会觉得冻。而我内力几近无,这瓦片冰凉冰凉的,坐得我一阵阵凉飕飕。加上赏了个把时辰的月,月也没对我笑一个,旁边这位师兄大人就更没多瞅过我一眼。我甚是困倦,只得提议道:“这夜也深了,师傅您也一把老骨头了,不如就早些回去歇息罢?”
师傅痛快地起身:“浅儿,成亲前把那状元带来给师傅过目过目。”
我还拿不定主意是否让范天涵知道我这江湖梦,便不敢应承师傅,只是诺诺道:“届时请师父吃酒。”
大师兄恨恨地剜我一眼道:“王清浅,我断想不到你是如此见异思迁之人。”
哎,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了?
师傅敲了大师兄一个大脑勺,“段展修,你讲的这什么浑话!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心下十分赞同,师傅老人家是愈发愈明白事理了。
大师兄留下一个怨恨地眼神后咻一下走了,师傅和蔼地拍拍我的头后咻一下跟着去了。
我又一次蹲在屋顶欲哭无泪,等待巡更的家丁罢……只是今夜家丁偷懒,我等着等着最后体力不支睡去了。
次日清晨,阿刀起c黄烧饭时发现我在屋顶睡得不省人事,招了三四个大汉才我从屋顶上抬下去的。
我因此不幸染上风寒,终日烧得昏昏沉沉,这期间我爹请了法师来我c黄前做了法事,毕竟理应睡在c黄上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他屋顶,这事实在邪门得很;大师兄与师傅偷偷来探望过我几次,趁我无力抵抗,往我嘴里塞了不少灵丹怪药;柳季东和宝儿几乎天天在我c黄前号丧似抱头痛哭,我这么一场病,反而让这两人有了英雄惜英雄之情,嚎哭嚎得此起彼伏,配合得甚是无fèng;范天涵也常来探望我,他次次立于我c黄头讲些好生歇着、早日康复的体己话,似乎还讲甚么造物弄人,我愿与你举案齐眉,望你到时能谅解我……我烧得迷糊,也拿不准是醒着还是梦里,只是心里无故地憋闷得慌。
我足足病了半个月才下得了c黄,一下c黄梳洗时照了照铜镜,把自己吓了很大一跳,这形容枯槁得,实在惨不忍睹。
梳洗完毕,我尚且唏嘘镜子里那张枯槁的容颜,爹爹就差人来告知我,与范天涵的婚事定于下月初五,我掐指一算,堪堪只剩六日。于是拖着半死之躯去找王胖子理论。
我冲进房时王胖子正搂着九姨娘在房里调笑吃酒,瞧上去快乐似神仙。俩人见我进来,手忙脚乱地分开,活似被抓了奸。
王胖子抖着手:“浅、浅儿,你怎么下c黄了?”
我冲得太快,有点头昏,忙扶着凳子坐下,冷哼一声:“你是盼着我躺着让你抬入宰相府罢?”
九姨娘忙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浅儿,你大病初愈,千万别动气。”
王胖子腆着脸:“对对对,别动气。”
我喝下一口茶,冷冷道:“我叫你一声爹也叫了十八年,你若是嫌弃,咳,我不再叫便是,咳,何必急着赶我出家门?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