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视着他,他不卑不亢地仰头望着我,一脸黝黑的坚毅。
我终是不敌他的偏执,让他找了块阴凉地停下来喝水。
靠着树干,我喝了几口萧副将打回来的水,风懒洋洋地撩着树叶打树叶,我眼皮忽地一阵沉重。
模糊间我只听到萧副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夫人,你已经一宿未眠了,先歇一歇吧。
娘的,居然对我下药,这只乌龟。
(六)
“清浅,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清浅。”
我缓缓睁开眼,范天涵俯着身子对着我笑。
我用力眨眨眼,道:“天涵,这是梦麽?”
他拨拨我垂于眼前的头发,笑道:“你怎么来了?路上受累了罢?”
我闻言方觉得委屈,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说道:“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轻轻地笑,揽我入怀,轻拍我的背安抚道:“好端端的怎会死,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胡思乱想了吧?”
我正欲回嘴,他忽地又松开我,笑道:“清浅,你不是不与我讲话么?”
我委屈得很,这种时候他还要与我算账,什么人嘛。
他忽地敛了笑,道:“王清浅,不是让我给你休书么,还来寻我做什么?”
说罢便忽然转身离去,我吓得浑身是汗,爬起来在他后面哭着追,他愈走愈快,我跌了一跤,他停了脚步回头望我一眼,道:“别再跟来了。”
林子里忽然起了大雾,范天涵不见了。
我醒来是天已蒙黑,眼前没有雾,也没有范天涵。
(八)
萧副将在篝火上烤着什么,散发出浓浓的ròu香。
我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我伸展了一下手脚。萧副将朝我望来,他咧嘴一笑,黑暗中牙齿闪着皎洁的白光。
我本想发脾气来着,但见了他这样淳朴的笑,想起一路上给他添的麻烦,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下药的事,于是道:“什么时辰了?”
萧副将抬头望了望天,道:“戌时左右,夫人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就可以再上路了,若脚程快的话,天亮前大概可以走出这片树林。”
我听他安排得都妥当,便点点头,问道:“你烤的是什么ròu,好香。”
他呵呵一笑,道:“兔ròu,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便不再言语,安静地想着我方才的梦,平静地害怕着。
萧副将递了一只兔子腿到我面前,道:“夫人,尝尝看。”
我接过来咬了两口,这ròu闻着香,其实吃起来索然无味,而且有股木头的味道,难吃的很。
萧副将自己咬了几口后道:“夫人,你先多少吃点,出了树林才能找到投宿的地方,届时就有吃的了。不然就着水吃比较没那么怪的味道。”
我望了望他递过来的水,犹豫一下才接过来。
萧副将挠着头,很愧疚的样子,道:“末将该死,不该给夫人下药的,到了军中我会禀报将军,接受军法处置的。”
我喝了口水,道:“这是当然,你若是再给我下药,我让将军诛你九族。”
他慌张了起来,连连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不敢就好,不吓吓你还当老娘好欺负。
(九)
天亮前我们果然出了树林,又走了两三里路才遇到一家客栈,我望着萧副将通红的眼,有点不忍,他风尘仆仆地来报信后马上又跟着我赶路,以他的憨劲,我在树林里睡的时候他一定是瞪大着眼守着我的,这样算来,他至少是三四天没合过眼了。
我勒停了马,对萧副将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个上午罢。”
萧副将没有异议地下马去安排,我们吃了热腾腾的一餐饭,然后各自进了房歇息。
我和衣躺在客栈的c黄上,却不敢合上眼,生怕范天涵又入梦来吓我,他实在是个混账东西,连梦里都要这样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丫的,好多人要放寒假了~~~~(>_)~~~~
我也要寒假寒假寒假寒假,打滚。
作为一个不招人待见的男主,范大人到底要不要死呢?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a question.
化险
我的人生,从未如此漫长过。
日头升了落,落了升。
从京城到边疆。
经豫州,罗山,胜州;历忐忑,恐悸,苦厄。
我还是没到达他身边。
我们到了又一个驿站,萧副将去与士兵交涉换马匹的事宜,我在站外长凳上等着,连日来的劳累使我越来越沉默,谅谁都料不到,王清浅也有寡言的一日。
想必我们已经靠近边疆了,风沙黄土,渺无人烟。
风凛冽得很,刮在我脸上刀削般的疼,但比不及我的脚疼,几日前我下马时把脚崴了,为了不耽误行程,我一直都忍着,但这两日是愈来愈疼了,昨夜我想脱靴子时已经是脱不出来了,恐怕里面已经是肿得不像样了。过度的疼痛让我有点昏昏欲睡,这些日子以来,我练就了一身坐着、站着、甚至骑着马都能抽空睡的好本领。也不知萧副将换个马还要换多久,干脆打个盹儿算了。